前院门扉响动,李四虎和春草转回到了前院,是父亲李德仁担着两桶水,带着小六子回来了。 听李四虎说要拨草,李德仁也加入了拨草行列。 小六子则飞鹰走马的在草丛里跑。 正拨着草,草丛里又窜出一道白影来,小六子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揪住了白影的两只耳朵。 春草仔细一看,不由咧嘴笑了,竟然是一只肥硕的白兔子。 小六子把白兔子扣在了篓子里,全家人继续拨草。 不一会儿,又抓住了一只白兔子。 等园子里的草被拨净了, 总共抓住了十多只大兔子,五六只小兔子。 全家人都有些懵逼,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怎么回事。 去年秋天打猎时,李家兄弟误抓了一只怀孕的兔子,按猎人们的习惯,怀孕的动物是不能猎,更不能杀,李四虎顺手就扔在了园子里。 时间久了也就忘了这茬儿了,没想到过了大半年,一只母兔子,竟然变成了一大家族兔子了。 小六子兴奋的拍着手道:“四哥,咱中午炖兔子吃吧!” 李四虎紧张的看了一眼春草,见春草正爱抚着其中一只兔子,眼里满是柔光。 李四虎狠狠瞪了一眼弟弟,嗔责道:“吃什么兔子?我看你像个兔子!兔子这么可爱,要养着,怎么能吃呢?” 春草放下小兔子,从篓子里挑选出了一只大肥兔,递给李四虎道:“这只是公的,咱中午就吃它吧!你去杀了它......” “......”李四虎感觉有些懵逼,眼着这个动不动就抹眼泪儿的小媳妇,竟然同意他杀可爱的兔子! 还有比这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春草却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胆子虽然小,但从来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赶上荒年的时候,她也是吃过生鱼肉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领了新任务的李四虎不敢在家里收拾兔子,把兔子拿到了河边,处理干净了拿回来。 春草在碗架子上寻找了一大圈,只找到了一罐子盐,其他什么调料也没有。 春草只好一切从简,用两片蒲扇大的叶子把兔子包起来,用黄泥裹上,直接埋在了灶里。 自己则端起一碗菜面汤喝了起来。 昨天一天一夜,肚子亏空得厉害,再加上李家不像夏家,吃菜舍得放盐,虽然缺油少料,倒也没有太难吃。 吃饭喝足了,春草开始找活儿干。 从李四虎薅下来的一堆烂草里,捡出一堆猪毛菜,用菜刀咣咣剁得稀碎,用大锅烧了开水,把菜末倒进去,又掺了一大把杂粮面,熬开了晾凉,舀在石槽里喂猪崽。 又在驴槽里和兔子篓里加了青草和菜叶子。 张罗完院里的东西,春草又回到自己屋子里去收拾了,把所有的被子都拿出来晒太阳拍灰。 李德仁满意的看着忙进忙出的夏春草,嘴角微微上扬,心满意足的对李四虎道:“四儿,过去咱家阳气太重了,早就应该找个阴气重的丫头调和下,你给自己挑的这个媳妇还真不错。” 李四虎脸色一窘,父亲这话说的听着咋那么别扭呢? 夏春草是他多方打听的姑娘不假,但他本意是想在当兵前,给家里找个照顾屋里的女人,现在却搞得好像自己给自己挑媳妇一样。 春草小小的身子又出来了,抱着满满一大抱衣裳,把她小小的脑袋都掩盖在了后面。 春草把衣裳直接扔在了院子里,被衣服上激起的灰和发霉的味道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春草指着衣裳问道:“这衣裳都是你的吗?” 李四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害得春草有些懵逼,李四虎红着脸解释道:“这是全家的衣裳,谁的衣裳要是坏了,就从里面掏出一件出来......” 春草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相对瘦削的李四虎,又看着膀大腰圆的公爹李德仁,以及穿衣裳像打锣的小六子,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大人和小孩儿、胖子和瘦子衣裳尺寸一样的。 看着春草怔然的面容,李四虎有些尴尬,眼睛突然一亮,进了屋中,不一会儿掏出一件衣裳道:“这是我上城里卖猎物时穿的衣裳,他们没穿过,是、是我自己的。“ 这是一件深褐色的短褂长衫,比箱子里掏出的这些确实干净多了。 春草长舒了口气,努力把胸臆中的郁闷给吐出去,把全家唯一的一套干净衣裳放在一边,开始挑拣这些味道怪异的衣裳。 拎出一件衣裳,没有袖子; 擒出一条裤子,撕坏了一条裤䐚..... 一大家子,一年四季的衣裳不少,足足二十来件,就是都有“残疾”,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没有一件或一条齐整的。 春草的脸越看越黑,越看越觉得心里没缝儿,这是正常人应该过的日子吗? 春草黑着脸对李四虎道:“针线笸箩在哪儿?” 李四虎尴尬的摇了摇头道:“咱家、没、没针线笸箩......” 春草的小脸像汪了一池水一样,寒着道:“明天去买针线、顶针和锥子;剁猪菜的菜礅和菜刀;一把铲刀、小锄刀;蒸布;盖帘;小篮子;炕席......” 李四虎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家竟然缺这么多东西,以前怎么没发觉呢? 看李四虎一脸懵逼的样子,春草小脸一肃,没好气道:“喂,你记没记下啊?你不是有账本吗?” 李四虎窘迫的摇了摇头道:“不用记,我记得,你让买针线、顶针......” 听李四虎一字不漏的复述完,春草的脸色才稍微放了晴,把“残疾”衣裳全部放在了木盆里,去河边洗衣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