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时候,气温骤升骤降的,我没扛住,病倒了。 浑身酸软,头晕脑涨,我在毛衣外面又裹了层毯子,还是觉得冷。 但家里的大米所剩无几了,还是决定裹个围巾去亚超。 书包里塞了满满一包蔬菜和调料,我结好账,把围巾一甩,双手抱起那袋 20 斤的大米就往外走。 老板娘叫起来:「干哈干哈,你自个儿来的?咋没叫个男同学陪你?」 我嘴埋在围巾里,说话瓮声瓮气:「我一个人提得动。」 「你这闺女,」老板娘赶紧把大米从我怀里抢下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看你脑门烫的,逞什么强呢?一会店里员工下班了,我叫他顺便开车给你送货。」 「不用,」我还要挣扎,「不麻烦了。」 老板娘不由分说把我按在椅子里:「麻烦啥啊,你咋跟我店里之前做工的那个小伙子似的。」 老板娘跟我提过好几次,说感觉我很像她以前的一个中国店员。 我吸吸鼻子:「您怎么老说我像男生,我长得这么草率吗?」 「不是说模样啊闺女,」老板娘笑起来,「是说感觉,气场,气场你懂吧?」 我摇摇头:「啥气场啊?」 「那男孩儿当初来我这儿说要做工,我看他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挺瘦,也不像个能吃苦的,」老板娘被我一接话,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他干起活儿来特别拼命,搬货摆货都利索,啥活儿都咬着牙自己干。」 「我说过他好几次,让他干不动了就歇会儿,店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员工。他也不爱吭声,跟你似的,脾气倔着呢。」老板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后来有一次他搬货的时候摔在了路边,我才知道他眼睛有点问题,光线一强就看不清东西。」 我听到这句话双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货架上的蚝油抡到地上:「眼睛有问题?」 「是啊,」老板娘说,「那孩子不爱说话,他家里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但是据说他这眼睛,是被他姐姐给弄坏的。」 我微微舒了一口气。不是夏帆,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没有姐姐。 更何况,夏帆怎么可能去亚超打工呢。他家富得流油,生意做得热火朝天,甚至把业务发展到了北欧。再然后,夏叔叔就把夏帆接到了瑞典。 夏帆从小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身富家子弟的贵气,哪怕在学校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也能打人群里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气度不凡。 而且这人向来懒散,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他能吃苦,会搬货?不可能,就算给我看了监控视频,我可能都会回一句,不信谣不传谣。 没了闲聊的兴致,我趁老板娘起身招待别的顾客的工夫,给她留了张写着宿舍地址的纸条,又在收银台压了一张钱,转身便出了门。 鼻子堵得发晕,两腿发软,秋天的寒风凛冽,裹着刀一样往我衣领里灌。 离宿舍不过几百米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北欧的天气,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我叹了口气,把外套的帽子兜在头上,抬腿就往宿舍楼跑。跑了没两步,就觉得脚步虚浮,眼前发黑,身子就软趴趴地摔进了雨里。 再睁眼的时候,感觉周身一股熟悉的气息,我半梦半醒间,觉得好像趴在谁的背上。 身下的人有些瘦削,硌得我肋骨生疼,我抬眼看了看,觉得后脑勺有点眼熟:「夏帆?」 后脑勺脚步顿了顿,没吭声。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本应在七千多公里以外的中国,陪着他那位漂亮的金发姑娘。 我挣扎了一下:「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管。」 前面那人扶着我的手紧了紧:「不放。」 我一听这声音就开始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夏帆就知道欺负我。 我气坏了,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嘶——」他在那一瞬间一抖,但还是没松手,没好气地说,「别费劲了,这次肯定不放手。」 生病的时候最是脆弱,我委屈起来,眼泪滴在那人的背上,洇湿了一小块:「夏帆你是不是有病?我好不容易快忘了你了,你干什么又来招我?」 他叹了口气,还是惜字如金:「不许忘。」 ……他指定是有点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