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浴室里洗澡的时间。 因为不用面对他,也不会想起某些可怕的回忆。 可我盯着浴室里盥洗台的半身镜发呆时,朦胧的雾气也掩盖不了我身上某些扎眼的痕迹。 我双眸赤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直到门口响起沈延知慢条斯理的敲门声。 「洗这么久?」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 他不是没干过招呼也不打就进浴室的事,我立马关掉花洒,围上了浴巾。 …… 早饭依旧整齐地在桌子上被摆好,不过沈延知大概没时间享用了。 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他指骨修长,干净利落地打了个领带。 见我一直在盯着他看,他俯身刮了刮我的鼻子。 「喜欢看?下次你给我系?」 我别过脸去。 而他只是毫不在意地低笑了一声。 还偏偏要捡起我喝过的牛奶,挨着我的唇印再喝一口。 …… 「乖,等我回来。」 「今晚带你看婚纱。」 沈延知走了。 我愣愣地盯着电视盯了半晌。 然后将他刚刚喝过的玻璃杯扬起,重重地砸向电视。 电视只是震了下,玻璃杯却摔碎在地面上。 巨大的声响引来下人的惊呼。 而我抱着膝盖,坐在位置上哭。 …… 沈延知是我曾经的噩梦。 高中时,那个团体里霸凌我霸凌得最凶狠的,就是他。 他高高在上地将我书包里的书全部丢下楼过。 也组织同学孤立我,有他的唆使,那群女生就把我带到厕所里扇我巴掌。 只要有他带头欺负我,就没有人敢帮我。 因为沈延知是某大集团老总的儿子。 我们学校有一栋楼,都是他家捐的。 他带头肆意地嘲笑我,那时候,连欺负我都成了班里的潮流。 听说他那张脸是不少女同学的梦。 可他对我来说,就是折磨得我整夜整夜难以入睡的恶魔。 这样的人。 却又在毕业七年后。 说要娶我。 我总改不了见到沈延知就会发抖的习惯。 哪怕,我已经跟他同床共枕了三个礼拜。 没有人帮我,我妈知道沈延知那样身份的人要娶我,烧高香都来不及。 沈延知好像又换了辆车,这辆车的后座空间很大。 可我不喜欢后座空间大的车。 中间的挡板已经升起,没有人知道我和他在后面会干些什么。 不过今天的沈延知,比平时要安静。 大抵是我一直在抖,车内的温度升得挺高了,我还在抖。 他不顾我的反应,将我搂进怀里。 「卿卿,你就这么害怕?」 男人的低语撩进耳骨,他明知道我这样是因为谁。 「一会带你选婚纱,好不好?」 我一点点克制自己的颤动,却还是讽刺地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曾经一步步将我推进深渊里的人。 此时正温言细语地说要带我选婚纱? 沈延知带我去的这家店,在一家私人别墅里。 水晶吊灯反射出璀璨的光,将一件件展示在模特架上的婚纱映照得熠熠生辉。 我没心情去看,也没有心情去选。 任由沈延知和设计师在聊该给我定制哪种款式。 任由助力拿尺带量我身体的尺寸。 这家店的后院是个小花园,我对那儿更感兴趣。 于是他们聊天时,我提着裙子去了后院的小池塘。 小花园后有个门,好像过了那里,就可以通往无限自由的道路。 其实,我想过无数遍逃跑。 可鼓起勇气逃跑时,我才沮丧地发觉,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我妈无比希望我和沈延知结婚,她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作了。 我坐在小池塘边,直到沈延知聊完了来找我。 「在想什么?」 很多时候沈延知都是这样,高高在上。 于是我把手臂露给他看。 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痕。 是个圆形的伤痕,外围凸起一层增生的疤。 「你看,你的烟头烫的。」 我指的是高中时,他不知哪天心情不好,然后把我拉到墙角,将烟头摁在了那里。 很疼很疼,疼到我都忘了,他后来还干了些什么。 垂眼看着我的人凝神半晌,然后蹲在我面前。 就算我万分不想承认,可沈延知那张脸,确实很完美。 完美到,如同出自古希腊最负盛名的雕刻家之手。 他要是拿一双温柔的眼睛望人,估计任谁都会溺死其中。 要不然,西方圣经怎么就说,魔鬼尽长了张最会蛊惑人的脸呢。 打火机燃起的光影摇曳,他就在我面前点了根烟。 我下意识地抖了下,就怕烟头再落在自己手臂上。 可下一秒,他却轻描淡写地将烟头按熄在自己的手腕上。 和我的位置一样。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好受一点了吗,卿卿?」 「……」 我垂下眼,烟灰明灭,新鲜的伤口就分外扎眼。 他突然伸手把我搂进了怀里。 「卿卿,你的痛苦要是可以分一点给我,就好了。」 池塘缓慢地升起夏日的萤火,我盯着汨汨的月光看。 「沈延知,明明你知道,那些痛苦就是你带给我的。」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他一点一点轻抚我的头发。 「那我赎罪,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