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话似乎是咬着牙说的。 我看见他眼眶渐渐泛红,只道:「我与你的道不同。」 我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然后朝他笑笑:「我的道里,情爱最是不值一提。」 我被师父领进门前,曾是一个小仙门的掌门独女,我至今记得那个仙门的名字。 望月宗,因为那里,可以看见最皎洁的月,那里没有冬天。 望月宗很小,宗门里的人也不多,常年护着山下百姓。 我爹我娘也很恩爱,从未闹过红脸。 可我爹平庸,人活了上百岁,也不过金丹修为。 他常常和我说修炼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他不能放弃,因为山下百姓需要望月宗,天元大陆需要能修炼的修士。 可我不懂,我每日跟着师兄师姐们修炼,朝他们撒娇,怕疼得很,不爱修炼,也不爱上课。 直到那日,从魔界跑来几只异兽,屠了整个村子,灭了我满门。 那时候我师兄骗我,说要和我捉迷藏,我藏在山后的天池里,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回到宗门,便只剩下满地残骸,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我一直跪在宗门口哭,哭了三天三夜。 穆云生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问:「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我哭着磕头,我忘了当时的场景,只记得他悲悯的眉眼,以及,他牵住我手时说的话。 「修道者之心,不可被仇恨覆盖,万事向善,除魔卫道,保护苍生。」 我想到薛灵芸和系统说的话,他们说我是女主,寥寥数语便概括了我的半生,满门被灭,与三位仙君纠缠半世。 好像主角不受点磋磨,便不能称为主角。 可如果可以,我不想做女主,我只想要他们活着。 我看着沈渊,笑了笑:「他们都说我严苛,没有人情味,一心只想着修炼。 「可是你知道吗?山下每天都有人死于魔族利爪之下,他们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普通人想修道,真的太难太难了。 「日后这些弟子,便交给你了,他们资质平庸,若有朝一日碰见魔族,我希望他们可以自保。」 沈渊拉着我的手:「阿栩,我可以和你一起……」 我退还他送我的项链,那象征姻缘的红光闪了一闪,而后熄灭。 沈渊眼里的光也灭了。 薛灵芸赢了我的那刻,沈渊对她的好感值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他素来爱强者,我知道,诚如我所说,我与他的道心不同。 我离开凌霄峰,只同穆云生告别了。 早年我便一直想去山下历练,只是大师姐的担子压着,叫我出门,对他们总是放不下。 他看着我没说什么,只叮嘱了两句。 他对我素来话少,我离开那日,他却罕见地说起了我刚来时候的事情。 我看不懂书,常常来闹他,他也是手把手地教。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我再也没有闹过他了,就算自己不懂,也会想办法自己琢磨,他这个师父的用处,好像越来越少了。 我垂下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心脏骤然一紧。 「你太听话,也不爱表达,所以受了委屈,总是不说。」穆云生垂下眼睛,「师父每次看见阿芸,就像看见了刚入山门的你」他话顿住,又道,「师父就在这,等你回来。」 我下山第一件事,便是回望月宗。 望月宗被草木覆盖,不仔细找,已经找不到了,山门被绿色藤蔓覆盖,显得无比荒凉。 这曾经是我的家,如今天大地大,无处可去时,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便是这里。 后山的天池还在,我整个人没入水里,忍不住红了眼眶,多日来不知名的委屈倾泻而出。 我想到穆云生,想到沈渊和陆叙,甚至想到那些师弟,心脏传来针扎般的痛意。 忽地,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嗓音响起。 「你,你别哭了……」 我睁开眼睛,和贴在我鼻尖的青色小鲤鱼大眼瞪小眼。 小鲤鱼摆了摆尾巴。 「你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