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上班。 我去业务部。 部门里已经像打仗一样了,忙得热火朝天,脚不沾地。 我回去了。 总裁把我叫到办公室:「你怎么还在前台?」 「我不去业务部。」 「为什么?」他颇为不可思议,「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进进不了吗?」 「太辛苦了。」我说,「还是前台轻松,有人就招呼一声,没人还可以玩会儿连连看,打打蜘蛛纸牌。」 他噎着了:「你还怕辛苦?你下了班做那么多兼职都不嫌辛苦!」 「就是因为下了班很辛苦,所以上班才需要放松!」我理直气壮道,「赚钱,需要劳逸结合!」 人上班,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工作! 上班是付出劳动换钱,当然付出的劳动越少,就越赚! 他一个总裁,难道连这都不懂? 「你……」他愣了,手架到桌子上,尝试按我的思路理了一番。 「把你做副业的精力挪用到正职上,可以赚到比身兼数职更多的钱,不是更好吗?」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够了!」他把手里的文件重重砸到桌上,「你是在我公司!你以为你有的选吗?不去也得去!」 我深吸一口气,迈过办公桌,沉步走到他身边。 「你最好别逼我。」 「郑……」 我一把扣住他的椅背,将他转过来,俯身两手撑在他两边,逐步逼近他一向冷峻,此刻却泄露出些许慌乱的俊脸。 「傅总,你也不希望,我用公司电脑挖矿吧?」 警告地勾唇一笑,起身走出办公室,走过门口震惊的总裁助理。 「郑芊芊!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震怒的总裁追出办公室。 我回头:「我怎样跟你说话?」 「你,你……」 大办公区几十双兴奋八卦的眼睛静静盯着他,他憋了个脸红脖子粗。 「我看见了!」总助大叫一声指向我,「你把总裁压……」 「你没看见!」总裁旋风一般把他拎进去,砰的一声摔上门。 我回前台上班。 电脑被收走了,来宾登记转接电话等工作交给了新来的同事。 整个工位上空荡荡,不让看手机,没人说话,不给活干,连一张用来叠飞机的纸都不给,只能煎熬地对着大门。 一个星期后,总裁又把我叫到办公室。 「知错了吗?」 他坐在老板椅上勾唇一笑,自信,沉着。 「什么?」 「坐冷板凳的感觉如何?」 「无聊了一点儿,不过我们保安的工作就是这样儿,枯燥而平凡……」 「你什么时候又成保安了!」他差点跳起来。 「以前送外卖的时候,总是很羡慕保安,坐在门卫室不用动,还可以作威作福,早就想试试了,感谢傅总给我这个机会……」 他失神地坐回去,颤着手打打火机点烟,几下都没对准。 「大哥来,使我的。」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了,「今儿个天儿还不错儿哈。」 他抽了一口,又猛地一拍桌子:「你上哪学的保安习气!把你的打火机给我扔了!」 我转转打火机,转了三圈,敛起嬉皮笑脸的神色。 「业务部可以不加班吗?」 他脸色稍霁,瞥我一眼:「业绩完成,不上班都行。」 「这都是画饼。」我感觉前途堪忧,「就没见过他们不加班。」 「那是他们没用。」他狠狠吐出一口烟,深深地看着我,「不要给自己设限。」 「试吧,不行走人,不上班的工作不好找,三千块的前台满地是。」我狂傲地耸耸肩。 走前把打火机放桌上。 「跟你那一个牌子,款式比你的新。」 他颇有些意外,拿起来摩挲:「你送我东西?」 我肉疼地说:「已经决定做业务了,行贿是基本功吧,怎么样?」 噌。 他点起来,凝视火苗。 「没这句更好。」 早上去业务部报到。 开例会。 经理在咆哮:「银辉的合同就这么难签吗!全公司陪你们投入了三个月!你们跟我说可能签不下来了!什么叫可能?」 「报价都过了,他们那个赵总非说我们既往业绩差点,听下面的人透露,是内定给关系户了……」 「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不会想办法啊!难道非要我亲自出马?」 骂了一顿,他转头和颜悦色地对着我: 「郑芊芊,傅总亲自指名你来,很器重你啊,对这案子有什么想法,说说?」 我对项目摸头不知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给那赵总安排个仙人跳?」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咳。」经理放下这份文件,声音有些不稳,「请教一下,投标价低者得的时候,我们不清楚对手公司底价,该如何取报价?」 「守在他们楼下,偷快递?」 嘶。 「对方欠款多年,已成老赖,能用什么办法追回款项?」 「绑架他的家人?」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都看着我。 不知道经理往上汇报了什么,很快总裁叫助理过来。 送了我一本《刑法》。 初来乍到,我对公司和业务都不了解,还在看资料埋头苦学。 经理又汇报了。 总裁把我叫去,严肃地问:「我听说你背一页公司简介,背了一整天,还打瞌睡?」 「字那么多,我以前又没接触过。」 「你在前台做了一年,跟我说没接触过?」 「我在前台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摆烂啊!」 「你真好意思说!」 我回到工位,拎上包冲回总裁办公室。 他防备地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我把包放茶几上:「反正经理屁大点事都跟你汇报,那我不如就在这上班了。」 他压抑着怒火:「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出去。」 「行,那我去换个地方做前台了。」 「……回来!」 我坐下,拿出书继续看,斜靠在沙发扶手上跷起二郎腿。 「你有没有一点坐相!把腿给我放下……不许放茶几上!」 我安安稳稳地看书,房间里只有他敲动键盘和我翻动书页的声音。 时间静静地流淌。 「哼,不得不说,你认真起来还有点像样。」总裁端着茶杯踱步过来。 「等等,你在看什么,你在看《刑法》?!」 「不是你叫我看的吗?」我振振有词,「你想让我熟读刑法,为公司寻找更多的生财之道。」 「我们是正经公司,不是黑社会!」 他把书抽走,严厉地警告我:「今天之内,把公司资料给我倒背如流!不要让我怀疑你的智商。」 这下子把我拿捏住了。 我埋头苦背,中午饭都吃的外卖,总裁很欣赏。 「可以了。」 下午,我合上书,站到他面前。 他停下手里的事,等待着我。 我开始倒背如流:「。商应供务服品产和术技的赖信」 他猛地一拍桌子:「你无不无聊!」 我也拍:「我只是向你展示我的智商!你能做到吗?」 他张张嘴,发现居然真的做不到,露出一丝羞愤。 「你进入我的圈套了。」我轻蔑一笑,「没想到吧,我只倒背了最后一句。」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又开始正背如流。 背完,他脸色总算好了点,笑容有点扭曲:「哼,就算你再诡计多端,不还是要老老实实给我做事。」 正想再骂他两句,我手机响了。 「下班闹钟。」我关了它,火速收拾东西。 「你下班还有闹钟?」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当然有!」我大声说,「不然上过头了怎么办!」 「郑芊芊——别跑!你去哪……」 我跑得飞快。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下楼买了块面包啃着,直奔城西某栋别墅。 别墅地处三环内,却被树林环绕,隔绝于世。 推开雕花的院落大门,草木的幽凉绿意扑面而来,整栋别墅在百年老树中安稳静立,仿佛在等待着我。 顺着灰色石板园路走到门前,仰望着眼前气势逼人的高大金属门,我深吸一口气,将手缓慢而坚定地覆上去。 来了—— 屋里的中年女人打开门,看到我第一眼愣了一下:「你这么年轻,就来做保洁了啊?」 「别看我年轻,我曾经可是金牌保洁!」我闪亮一笑,「后来上班去了,没落了,现在只能干干钟点工。」 真怀念啊,那早五晚九洗地毯擦窗户,在阳光下闪着水珠的日子。 翻出曾经某个暑假在家政公司得奖的辉煌照片,她逐渐认可:「同时做两份工作,真辛苦啊……」 「没事,那份工作很快就没了,做业务员根本没有前途,还不如早点干保洁,少走二十年弯路。」 赵姐是个独居富婆,新近养了只金毛大狗,专门请我来遛狗,洗狗,把狗吹干,哄狗睡觉。 我忙了一晚上,满头大汗披星戴月地离开时,赵姐对我的工作表示了满意,说她从来没闻见狗子这么香过。 那是,我曾经最拿手的项目,就是洗地毯! 我还会捞起几十斤重的地毯手动甩水,如果你家狗子不会自己甩水,我,能帮它甩! 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我睡得可香了。 早上精神抖擞地去上班,开完例会直接去总裁办公室,经理也不拦我。 路过茶水间,听人议论。 说我关系户,是总裁情人,晚上住他家,白天住他办公室,在公司横着走。 「听见了吗?」总裁刚到,我尾随着他进门,「你不澄清一下,清白都被我毁了。」 「谁的清白毁了。」他好笑地回头瞥我。 突然来了兴致,将我抵到门边墙上,似真似假地低下头来,语气低沉暧昧:「郑芊芊,你是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自觉。」 我抬手摸上他肩膀,趁他不注意,反手将他擒拿住,调转位置反客为主。 他猛烈挣扎,却缺乏对应技巧,被我把脸按在百叶窗上,面露惊恐:「郑芊芊!」 全力按住他挣扎的胳膊,缓缓凑近他后颈作势要咬,哈出的气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你是个总裁,怎么这么没有自觉,被员工按在玻璃上这样那样,外面的人都看见了。」 呵,太轻敌了,既然知道我想过要做保安,没点功夫敢想吗? 百叶窗挡着,大多数人没有注意,但他不敢动了,僵持在那。 助理路过门口,指着我冲进来:「我看到了!你又把总裁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