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时渴慕嫁第一等好儿郎,却没想到是为人妾室,新婚夜的盖头都没人掀,其实我也想问问你,记不记得那个会跳胡旋舞的卿卿,跟了你很多年的卿卿,会翻墙来看你的卿卿,陪你背书却总是睡着的卿卿。可是我想,答案其实很明显了,我何必自取其辱呢?你只记得应如是。我什么都不是。」 边上的乱成一堆,我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这些荣辱都与我没有关系。 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问他:「赵珩,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受吗?」 他垂下眼看我,眼尾还有盛怒之下的戾红。 我微笑着说:「我觉得恶心。你听清了吗,你怎么能配得上这么多年我这样诚挚的欢喜。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也许从更早开始,我对你所作所为已生不出太多感受了,不觉欢喜、也不觉难过。我甚至想,你和应如是生下的孩子大概长得很可爱。我其实有些遗憾,我遗憾不该遇见你的。」 「刚刚你的旨意中可以再加上一句吗,就,你我永世不得相见好了,与君长诀。赵珩,我真后悔见到你。」 我说完这句话,胸怀之中倒是有了释怀一样的轻松,可是却见着赵珩的脸色一寸一寸变白,像是压抑不住痛苦一般转头咳嗽了起来,连呼吸也急促。 他伸出手来,像是想触碰我的脸,手指却颤得厉害。 我说:「你别碰我,我嫌脏,太子哥哥。」 我歪着头道,像是从前很多句很自然的话,我时常高兴地跟着他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谁能想到最后一句竟然是这样的话。 赵珩,我嫌你脏。 他苍白的指尖顿住,很用力地蜷缩进袖子里。眼睛看着我,却不知何缘故往后踉跄了一步,有太监着急地扶住他。他摆摆手,却很慌张地侧过脸,也许是我看错了,他的眼里竟然有泪。 赵珩自年少起就格外约束自己,却不想有这样失尽自矜的时候。 他再转过头来,神色已经平静许多,赵珩说:「我日夜所期盼,不过是你后悔与我相见,了却前缘,日后无论朕如何,你我再不生瓜葛。」 我也松了一口气,说:「看来你我都能得偿所愿,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突然开口问:「赵珩,你记得我十五岁及笄时和你说的话吗?」 他垂眼,顿了顿,袖中露出的手蜷起来又松开,赵珩说:「忘了。」 我意料之中地点点头。 我与赵珩青梅竹马十六载,年少时恨不得生死同穴,换得皆大欢喜的结局是,他心爱的女人失了孩子,我被贬入冷宫,两人相见几近憎恶,许愿余生不可见。 说是冷宫,其实不过是空荡的太子府,先帝的妃嫔都已安置妥当,太子府的人也迁至宫中去了,徒留下一个我来。 父亲年事已高,因了应如是落水一事,索性交了兵符和我母亲告老还乡去了。这上京城里被一场雨打过,却再没有我能惦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