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那瞬,沈宁的心口狠狠刺痛。 一股腥甜跟着涌上喉间,她忙转身掩住唇,咳得像是心胆俱裂。 等摊开手时,只见那白帕上血迹斑斑! 可沈宁看着那鲜血,苍白的面色却弯起抹却笑:“阿彦,看来明天不能去赏梅了。” 邵彦看着那血,拧起眉,转头吩咐驱车的车夫:“送长公主回府休息,再去传太医来。” 他没再说赏梅的事,也没再提及孟延南。 沈宁心底松了口气,但握着帕子的手却缓缓收紧。 邵彦三番两次提起旁人,无非是想与秦安安长相厮守。 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想成全。 而是不能。 当年先帝册立邵彦为摄政王之后,便传唤沈宁到养心殿,与她再三叮嘱。 “邵家虽世代忠臣,但到底还是外姓,不可毫无防备之心。” “宁宁,明慎尚且年幼,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要护住他与他的皇位……” 可谁又能知,她夹在唯一血亲胞弟和心爱之人中间,两难抉择的痛苦? 回到府邸。 沈宁半坐在床榻上,原本清明的双眸此刻黯淡无神。 太医给她诊过脉后神色犹豫,言语吞吐不清:“长公主殿下,您体内的毒素已渗入骨髓,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闻言,沈宁的面色却没泛起半点波澜。 “本宫知道了。” 从替邵彦喝下那杯毒酒起,她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即使自己贵为公主,可终究只是一介女子。 为了护住弟弟沈明慎的皇位,她最终还是做了最不愿做之事,以救命之恩相求,嫁给了邵彦。 兜兜转转三年,她心有愧,却不悔。 这日之后,沈宁一病不起。 缠绵病榻之际,她没等到邵彦来看自己,却等到了他与秦安安同去梅园的消息。 得知这件事时,沈宁正披着斗篷站在院中望雪。 她伸手接住片雪花,扯出抹苦涩的笑:“白雪红梅……那景色应是极美的吧。” 刚说完,她的身后就倏地响起了邵彦低沉的声音。 “长公主若是想看,随时可派人去唤孟延南。” 沈宁身形一滞,手臂缓缓垂落身侧。 那雪在掌心化成冷水,像是流进了骨髓。 她转头望向邵彦,字字缓慢:“身为摄政王妃,与其他男子单独相处会惹来流言蜚语。” “不会”邵彦抬步走近,眉眼深邃,“本王在一日,长公主便可做一切想做的事,不必忧虑。” 如此情意绵绵的一句话,却不含丝毫爱意,只余讽刺。 沈宁喉咙发涩,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这几日总是想将我推给旁人,难道在你眼中……我从不曾是你的妻吗?” “长公主。”邵彦眸色微暗,这一声像是在强调她的身份。 他语气尚且缓和,却难掩其中疏离:“夫妻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这些我都不曾给过长公主,也给不了,但别人可以。” “我不在乎。”沈宁骤然攥紧了手指。 她从未求过要与他琴瑟和鸣,只想伴他左右直至命尽。 难道连这点希冀……都不能如愿吗? 静默间,耳边只剩下雪落的簌簌声。 邵彦看着沈宁因轻咳而泛红的眼眶,心底似乎刺痛一瞬。 但他并没在意,嗓音寡淡薄凉:“长公主不在乎,但臣在乎。” “望长公主另寻良人。” 沈宁从未见过邵彦如此冷寂的目光。 她狠狠战栗了下,只觉心脏好似被一把尖刀绞得血肉模糊。 “另寻良人?”沈宁强压住喉间撕裂般的疼,声音却仍止不住轻颤,“阿彦,你是……要与我和离吗?” 邵彦没半刻犹豫:“是。” 冰天雪地的寒意瞬间吞没了沈宁,冷得她脊梁都在发疼。 但这痛,却不及心底万分之一! 曾经受尽万千宠爱,被先帝视作掌上明珠的公主,如今不仅饱经风霜、疾病缠身,竟还要遭遇被抛弃的命运…… 多可笑。 沈宁别开眼,死死掐住手心才忍下泪意。 她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同意。” 邵彦眉宇微拧了瞬。 他看着沈宁,深邃双眸里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起伏不断。 但最后只是解下大氅,将它披在了沈宁肩上。 “雪大,我送长公主回去歇息。” 这话语如此关切体贴,可邵彦那寡淡冷然的语气分明丝毫未变! 沈宁心头一闷,险些脱口而出:“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爱意?”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只余一声——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