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淡淡看我一眼:「我是修道之人,不会因女色动心。」 有点懊恼,也有点沮丧。 我说:「那好吧,那你给我多裁几身衣裳。」 你不动心,我就敲你竹杠。 他秉持着修道人的一贯简朴作风:「一身就够了,只有我能看得见,不必浪费。」 好小气! 我愤怒拍桌:「那给我裁一个肚兜就够了!」 他的脸慢慢红了。 我的也是。 我捂着脸哽了好半天,鼓起勇气打破僵局:「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的,为什么没有?」 徐衍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可能是你命不该绝。」 徐衍说,我跳下城墙的那一刻,身上红衣迸发出诛命的光刃,连同绘满皮肤的朱砂符咒一起,浮在空中,成了一道接一道催命的法诀。 那些符咒仿佛穿雨的飞鸟,只是眨眼就能越过十里之遥。 于是人们只来得及看见笼罩在城池上空的红光,下一秒,红光消失,再下一秒,齐齐排列在城池外的人马就被悉数割了喉。 「那是我此生见过最恐怖、也是最痛苦的禁术。」 因为承载着这诛天之力的我,顷刻间化为了齑粉。 天地之间只留下一件红衣,飘飘摇摇,最终落在浸满鲜血的土地上。 十万卸甲男儿目睹了那滔天的红光,知道那是他们的如意公主以身殉国,重创异族。 他们重拾兵器,磨破了的草鞋踏着土地,一脚一个血印。 他们说,要誓死守卫家园。 边关再不敢来犯。 皇帝给我立了座衣冠冢,把红衣葬在里头。 此后万民祭祀我,以朴素却愚昧的信仰,祈求上苍予我重生。 但那是不可能的。 禁术既成,无法扭转。 除非,以更大的禁术覆盖其上。 我迟疑地看向徐衍:「是不是你聚到我的魂魄的?」 他淡淡一哂:「你高估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 不知是他不肯说,还是真的不是他。 总之小太子的声音响在门外的那一刻,我们俩齐刷刷地中止了话题。 「徐衍,是蕊娘姐姐回来了吗?」 尽管我知道小太子没有阴阳眼、并不能看见我,但我还是提心吊胆地站了起来,躲在了徐衍身后。 小太子推开门,奇怪地「咦」了一声。 「徐衍,你怎么不穿道袍了?」 徐衍尚未答话,小太子往他身后看看,更奇怪地「咦」了一声。 「你的道袍怎么飘起来了?」 我慌忙把道袍丢到地上。 徐衍回头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对,我又不争气地捂住了胸口。 本姑娘身材婀娜,怎样?! 徐衍收回目光,弯腰,捡起道袍,颀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叠着衣裳。 「殿中太热,我不想穿了。」他这样说。 小太子疑惑道:「热吗?我怎么不觉得。」 好在他没有深究,继续追问:「你看到什么异常了吗?是我的蕊娘姐姐回来了吗?」 徐衍掀起眼皮,平静地撒谎:「没有异常。」 小太子沉默下去,良久,叹了口气:「十年了,她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徐衍没有说话。 小太子拭了拭眼角,感叹:「幸好我实现了她交代的遗愿。」 徐衍抬起了头:「什么遗愿?」 我心说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去,试图一脚踹翻小太子—— 当然扑了个空,直接扑到雕花大门上了。 而小太子已经说出:「她当年说,要我替她看着你。她死了以后,不许你喜欢别的女孩子,也不许你喜欢别的男孩子。」 徐衍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苦苦支撑,最终因为这一眼而体力不支,整个人摔了下去,把大门关出了一声巨响。 小太子全然不知,懵懂转身看向无风自动的大门。 「这门,是不是坏了?」 徐衍弯起唇角:「是啊,坏了,坏得很。」 显魂香快要烧尽,徐衍编了个理由,把小太子敷衍出去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示意我进去。 那是装魂魄的法器,我从前在禁书上读到过。 我摸着下巴:「你好像未卜先知,知道今天会找到我似的。」 徐衍的动作一滞,淡淡道:「平时降妖,也需要法器。」 好吧。 我乖乖地敛了形体,努力往瓶口钻。 奈何,我做鬼还不到一天,举止还有些不熟练。 于是当我被卡在半空动弹不得时,不得不向徐衍求救。 「推我一把。」 徐衍沉默了好半天。 「我卡着很难受的!」 他又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