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三两银子一个月的话,想多吃一串糖葫芦都不够……」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反驳,没好气地说,「东街的米要便宜些,肉也只买二十文,你可以走过去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 「相公……」我不得不提醒道,「你昨晚还说要我多吃一点的。」 江得宝听我这样唤他,浑身僵了一瞬,旋即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跳了起来,「别这样叫我啊!肉麻死了!」 「那,夫君?」 「……随便吧,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他挠挠头,半响才肉疼地说,「再加五十文,多的一分也没有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不怀好意地笑,「糖吃多了小心牙疼。」 通过这短短的接触,我发现太监常有的毛病,自卑、多疑、贪财,江得宝样样不落。 还好还好,他不是一个好色、暴虐的人,刚巧避开了我的雷区。我决定把日子好好过下去。虽然现在他不太待见我,但我相信自己迟早会笼络住他的心。 在渣爹的后院,不得宠的庶女是什么都要做的。我用绣活换了一捆菜苗在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种下,又在角落里搭了个小小的鸡棚,买了十几只小鸡苗喂着。 最后还收留了一只瘸腿的流浪狗。 等到江得宝一个月再回来的时候,看见焕然一新,多了几分生机的宅子,都快惊呆了。 我赶紧牵住冲着江得宝龇牙咧嘴大叫的狗,「大黄别叫了!这是我相公,也是你的主人!」 江得宝满脸的不爽顿时僵在了脸上,最后只得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院里鸡飞狗跳的,你这小日子过得倒舒坦!」 我笑嘻嘻对他说,「不是我的小日子,是我们的小日子。」 我拉着他走到堂屋里,「我知道今天是你出宫的日子,早早就做好了饭菜,这碗鸡汤我炖了一个上午呢,你先喝一口?」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不置可否地说,「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县令家的小姐,会做这么多事情。」 「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呢!」我得意洋洋地递过去一双护膝,绣样精巧,针眼密实。 他疑惑地接了过来,「这是……给我的?」 「我上次看你老是揉腿,在宫里当差,腿脚得利索才行。」我把护膝翻转过来,里面各绣了一朵惟妙惟肖的桃花,「相公你一看见这个就会想到我,就会早早回家了。」 「家……」他晦暗不明地重复了这个字,最后不自然地嘟囔了一句,「谁吃饱了撑着会没事扒开一双护膝瞧。」 他晚上还是睡在了外间。 屋子不隔音,我听见他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很晚都没睡着。 等到江得宝该走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后把身上的钱袋子解下,板着脸说,「我在宫里也不容易,你省着些用。」 他一离开,我赶紧去清点钱袋,里面装了十两碎银,我喜滋滋地收了起来。 江得宝很快就托人给我送了回礼。 一方油纸包着四块小小的枣泥酥,里面还放了一张字条。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娘娘赏的,我不爱吃甜的,坏了也可惜。」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用猜都能想象得到,那个人是如何不想让我自作多情,才抿直了唇线,不情不愿地写下这些字的。 其实枣泥糕已经有点发干,但是我小口小口地吃着,还是吃出了浓浓的香甜。 江得宝只是性子别扭了些,倒还算好相处,但不是人人嫁了太监都会过得顺遂。 在巷子的尽头,有一户更大更气派的宅子。屋主也是个太监,有一身好武艺,在魏瑾跟前极有脸面。他也娶了妻子,是个布庄掌柜的女儿,羞羞怯怯的,从来都不敢拿正眼看人。 这太监和江得宝休息的日子是同一个时间。他一回来,小媳妇痛苦的喊叫声就会在巷子里回荡。 我裹紧了被子,还是能听到那一道道凄厉的哭声。 「相公,我们去看看吧?」 江得宝冷冷地说,「别多管闲事。」 「可是……」 「我惹不起他,」他叹了一口气,和衣躺在我身旁,用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别怕,这样是不是就听不到了?」 我的背抵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带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清冽暗香。 我下意识回过头,就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亮晶晶的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