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从来都不知道,涌巷的路那么冷,那么长,她一直走一直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脚底的碎玻璃早已深深嵌入她的脚掌心,伤口痛到麻木,再也感受不到半点知觉。 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累到虚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整个人狼狈得不成样子。 她想洗个澡,可衣服才脱到一半,浴室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 时倾惊恐回头,下一秒,一只手便精准无误扼住了她的喉咙,你害小柔惨死,还有心思在这里洗澡! 喷薄而出的怒气,几乎要将她淹没。 而他不顾她身上只穿着中衣,零下好几度的天,就那样拖着她出了门。 凛冽的寒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寒颤,脚下好不容易恢复的知觉对疼痛又开始有了新的感知。 被拖着跄踉前行的时倾哆嗦着嘴唇,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可他却不说话,只捏着她的后颈粗暴的将她摔进车里,脑袋磕到车门,疼得她龇牙咧嘴。 直到半小时后,看到头顶墓园那两个烫金大字,她这才想起,今天是许可柔下葬的日子 很久以前,她曾听家里的老人说过,枉死或者冤死的人,都须得尽快下葬。 许可柔死得冤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如果她昨天没有让人带走她,如果她没有用她来逼霍其堔回家......是不是,她就不用死了? 跪下!冷冽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时倾小腿一痛,膝盖就磕在了那坚硬无比的青石板上。 墓碑上的照片里,许可柔笑得温婉又可人,只是在她看来,那更像是宣示主权的耀武扬威。 时倾没有挣扎,她只是挺直了后背,哑着嗓子开口,霍其堔,我跪,不是为了赎罪,而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她终究因我而死,所以我心甘情愿的跪,我承认我对不起她,可我绝对没有杀她。 她一身铮铮傲骨,就算跪,也要跪得其所! 是她做的,她认!甘愿接受惩罚!不是她做的,她不认!也休想有人将罪名强加在她身上! 霍其堔没有说话,他就那么低头睨着他,阴寒到极致的目光,仿佛要在她的身上凿出个洞来。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细雨绵绵中,男人的身姿依旧挺拔,身上那裁剪得体的昂贵手工定制西装也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背对着她,语气生硬又冷漠,你是自己去警察局自首,还是我送你去? 自首?他想逼她认罪,去给许可柔陪葬? 霍其堔,我时倾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认! 凛冽寒风中,她傲然抬头,眉眼间依稀还留有昔日的光彩,你若认定我就是凶手,那你大可以杀了我给她报仇。但你想让我乖乖认罪,休想! 杀了你?霍其堔转身,黑眸里寒光乍现,脸上冷笑更甚,不过贱命一条,你也配吗? 贱命一条......不过,贱命一条! 是啊,她差点忘了,在他心里,她的命连许可柔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以命抵命,她不配! 努力将喉咙翻涌的腥甜压下去,时倾笑得凄凉又绝望,那你就永远也别想让我给她抵命。 没关系。他俯身抬起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缓缓划过她干裂的唇,明明动作那么温柔,可声音却冷得像是来自穷凶恶极的人间炼狱 大不了,我就让整个时家都去给她陪葬。 轰 脑子里的血突然不受控制全部冲上头顶,时倾猛地抬头,瞳孔里杀机四伏,霍其堔你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