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决堤，朦胧中，姜离恍惚看到，八千年前，蓬莱宫外，她也是这么跪在师父面前，求师父帮自己将体内的命丹剖出。

她说，“师父，徒儿一生，所求不过一人，徒儿要去救他。”

姜无涯怒甩拂尘，恨其不争，“愚！愚不可及！”

“八千年前，你为他挡下天雷地火，身消魂散，若不是为师将你三魂七魄附在这绛仙草内，你早就死了！”

天雷地火加身的痛楚犹在身上，可姜离如何管得了这些，“师父，他要死了……徒儿求您……”

姜无涯看着才刚刚重修炼成人形的徒弟，轻摇着头，“你可知，若没了命丹，你这一辈子不仅修为无法突破，还将病痛缠身，随时有丧命的危险。”

如何不知？墨离尘就是因为没了命丹，才要死了啊。

她点头，“徒儿知道。”

姜无涯问，“值得吗？”

她说，“值得。”

……

摸了摸空荡荡的心口，她哪里还有命丹再给凌雨烟？

姜离抬起被泪水迷住的双眼，模模糊糊望了一眼蓬莱宫殿的断壁残垣，凄凉一笑，心中已有抉择。

“我不过区区八千年修为的一株绛仙草，凌雨烟乃是修行数万年的灵狐上仙，纵使她内丹受损，又如何看得上我的。”

“怎么，舍不得了？命丹和蓬莱，你只能选一个。”墨离尘一脸冷漠，抬手间，掌心火焰再次腾起。

本就是她姜离害得烟儿走火入魔，是她欠烟儿的。

况且，像她这般心思恶毒之流，就不配修行！

“等等！”姜离从地上慢慢爬起，火光将她的眼神映得更加苦楚，“我有办法修复她的内丹，只是……”

“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助烟儿修复内丹！”墨离尘抬手打断她。

哪怕我会死，你也不会犹豫，对吗？

这句话，姜离没有问出口，问，也是自取其辱。

墨离尘，早就忘了他们的曾经，不再是那个满眼都是她的小神仙了。

姜离笑，笑得发苦，眼神里却都是坚决，“绛仙草，又名复活草，能活死人，肉白骨。我愿以绛仙草的茎肉为引，辅以灵力入药，还请帝君高抬贵手，还蓬莱仙山安宁。”

绛仙草的茎肉，那便是她的血肉啊。她已没了命丹，血肉若再亏损，哪还能有活路？

墨离尘神情微微一顿，心颤了一瞬，又狠狠沉落，“你若敢骗我，我要这整个蓬莱为你陪葬！”

长袖一挥，墨离尘已消失在原地，随着他的离开，蓬莱仙山，火光尽灭。

山风中，余音飘荡，“今日起，你便为烟儿备药。”

姜离站在风中摇晃，心被拧成一团。

墨离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拿我的命来换凌雨烟吗？

那你知道吗，我并不是舍不得死，我是怕，我死了，你体内的命丹也不得安生。

我舍不得的，始终是你。

你何苦拿这蓬莱逼我……

她抬着眸，想笑，笑不出来，眼前一黑，轰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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