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熟悉的门砰然关上。 我在楼道里站了一会,门闭得死死的,像过去的那六年一样。我单是站在它面前,就觉得心里难过到发疼。仿佛这里从没住过人,仿佛这扇门再不会打开。 徐婷婷 ,为什么你都回国了,我却觉得好像离你更远了呢。 我这人向来后知后觉,等躺到床上要睡了,那股落寞的酸涩才密密麻麻地从眼底漫出来。 过去的六年里,我既巴望着他出国前能提早知道消息,又巴望着他的不辞而别是走得仓促迫不得已。 既巴望着我拜托爸妈辗转麻烦了十多个同事打听到的地址是对的,又巴望着那些越洋的信件一封都没能出现在他家里。 可如今,那些自相矛盾的期盼通通落空。 他临行前给她买了钥匙挂坠做礼物,却说不想让我给他送行。信件成捆地寄到他家,他一封也没看过就丢了垃圾桶。 哦不对,是「他们」的家。 他在哥德堡,一直跟她住在一起。 他说话向来懒洋洋轻飘飘,但在车上那句「你知道我这次回来费了多大的劲吗」,一字一句都透着用力。 我在那一秒甚至有些自作多情地觉得,他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深情。现在再回想,却觉得像是提醒和警告。 那扇大铁门拍上时的回声好像到现在还往我耳朵里钻,他说「跟你没关系」。 我咬着牙把眼泪闷在枕头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徐婷婷 的呢? 是小时候犯了错,看见他替我顶罪一声不吭地挨夏叔叔打吗? 是放学晚了经过黑暗的小巷,看见他单肩挎个包倚在墙边等我吗? 是一群人哄笑着开玩笑的时候,我的视线越过众人刚好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吗? 是做不出题来抓耳挠腮的时候,他把练习册往我桌子上一丢,向来不喜欢写过程的他,却在每道题下面标了两三种不同解法吗? 还是在他走之前的那个盛夏,我对着窗外的蝉鸣和满桌的卷子,一笔一画写了满满一草稿纸的「夏」字,回过神来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页「春」「秋」「冬」呢? 我用手指在墙上划拉,写下一个「徐婷婷 」,又打上个大大的叉。 我甚至有些恼怒,为什么别人爱而不得的青春,最后都会沦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而我的徐婷婷 却越发耀眼明媚? 这不公平,我愤愤地想,要是徐婷婷 也秃头变胖变油腻就好了……神啊,刚刚那个愿望不是真心的,我撤回,不作数。 我哭得头晕脑涨,越发睡不着,爬起身来打开电脑,掐着截止日期递交了所有的材料。 签证下来得很快,我逼迫爸妈把消息捂得死死的,所以一直到临走的前一天,徐婷婷 在楼道遇见我还只是轻飘飘地问了我一句吃饭没。 我在飞机的座位上坐好时正是黄昏,关机前拍下了窗外一大片火红的夕阳。 签证下来得很快,我逼迫爸妈把消息捂得死死的,所以一直到临走的前一天,徐婷婷 在楼道遇见我还只是轻飘飘地问了我一句吃饭没。 我在飞机的座位上坐好时正是黄昏,关机前拍下了窗外一大片火红的夕阳。 然后十几个小时一路向西,飞机追着日落,从东半球追到西半球,终究是没能追上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黑夜姗姗降临。 下飞机时天上飘着雨,北欧的九月比想象中还冷一点,我熟练地从包里掏出外套披在短袖外面,刚刚坐我邻座的姑娘看了竖起大拇指:「好家伙,有备而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