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爱干净,连他身上裹着的外衣,已不是他先前监斩时穿的那件,显然是觉得先前的那件沾上了血腥味,换掉了。 可此刻他却无视她浑身肮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甚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眸中更是冰雪消融:“婉婉,我带你回家。" 一个时辰前,他才面色沉静的看着她穆家那么多口性命,在他的命令下,一个个人头落地。 他的身上手上,还沾着穆家人的血。 转头却要带她回家。 穆慈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面上再也维持不了平静,在他的怀中笑了起来:“回家?我的家在哪里?慕容 烈,你告诉我,我的家在哪里?" 她笑的越来越大声,笑的眼角沁出了眼泪。 雨水顺着流进嘴里,灌进喉咙里,逼得她弓着身体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慕容烈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背脊,轻声道:“婉婉,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是大靖的三皇子妃,你的家自然是我的皇子府。" “你别叫我婉婉,我不是你的婉婉,我叫穆慈。" 婉婉是慕容烈给穆慈取的小名,大靖风俗,女子的小名不是小时候家里长辈取的,而是出嫁后由夫君来取。 “好,阿慈,我们回家了。”慕容烈笑着,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恼意。 慕容烈将她抱进马车里,临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屁滚尿流的求饶着的王四,眸中笑意瞬间敛去,点了点头。 再回头时,眸中又全是温和。 穆慈蜷缩在马车的鱼落里,身上的衣衫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盘好的发髻也散开,整个人狼狈不堪。 外头已经没有了王四的求饶声。 慕容烈取了干净的帕子来,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低头细致的给她擦拭。 “别碰我!”穆慈望着他,厉声道。 “婉婉,我给你换一身干净衣裳,不然会生病,婉婉不是最厌恶吃药了吗?"慕容烈抱着她,哄道。 穆慈视线对上他,却见他眸中是她熟悉的情意,穆慈死死的盯着他,却见他始终温和的卷着嘴角笑着。 她忽然觉得好冷,即便是这六月的天气,和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也没能让她暖和过来。 “莫容烈,穆家已经没了,我也不再是镇国大将军之女了,你再在我面前做出如此情深意重的姿态,只会令人作呕!" 穆慈说着,就要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却因为跪了太久,两条腿早就已经麻木,整个人滚到了地上,头撞在马车壁上,撞得她眼前一黑。 慕容烈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捞回怀里,眸色黑沉,耐心的给她擦拭。 “婉婉,我知你记恨我,但我答应过穆大人,会照顾你一辈子。" "况且,穆齐尚在千里之外,圣谕未达--" 穆慈暗淡的眼神忽然亮如白昼,她伸手攥着慕容烈衣襟,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你什么意思?" “婉婉,只要你乖,我保穆齐一命,如何?" 说完,慕容烈将穆慈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低头找到穆慈的唇。 马车里的气氛登时火热了起来。 这一次,穆慈所有的反抗,悉数士崩瓦解。 三皇子府。 清风端着水盆进来,脸上带着忿忿不平。 细雨接过她手中的盆子,搁在洗漱架上,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又怎么了?" "还不是府里那群人逢高踩低的,一个个见咱们穆家--" “清风--”细雨瞪了她一眼,小声打断了她剩下的话,看了眼穆慈的方向,见她依旧闭着眼睛躺着,才松了口气。"王妃近日已经够难受了,你切莫招惹她。" "我没有,我还不是为了王妃,晚上殿下在的时候,一个个往前凑,白日里殿下不在府上,便狗眼着人低,还在背后 说咱王妃早晚被厌弃。”清风嘀咕道,“可殿下每晚都来咱这玲珑苑,王妃为什么一句也不提起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