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都走了后,一直是我哥在抚养我,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可我却在他房间翻出几千张照片。 那些照片,全是不同年龄的我。 我出生时,算命的断言我活不过 18 岁。他还说我天生不祥,只会给亲近的人带来灾难。 他说错了第一句话,后来的我不仅活过了 18 岁,身体还越来越健康。 可惜的是,另外半句成了真。 初一时,我的妈妈因病去世;初二时,我的哥哥因溺水去世;高一时我爸生意破产,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又过半年,父亲不告而别,只在家里客厅上留下一个神神叨叨的纸条——他说自己要去做一件执念多年的事。 我不明白父亲如何会留下这样的话,只能向警方报案,却始终没再找到他。 我开启独居生活,没有生活费,没有收入来源,还要忍受讨债人的骚扰,活着全靠社区的人偶尔送来的粮食和钱。 他们很为我的处境头疼,便商量着通知临近的亲属来收养我。 可一个个打出去的电话全遭到了各种拒绝,无奈之下,他们找通了关系,决定将我暂时送去社会福利院。 到福利院那天,不巧撞上台风,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我隔着窗户,看着社区那些人拥挤着上了车,渐渐成了一个越来越远的黑色小点,最后完全被雨幕吞没。 其实很早我就明白,以后在这个世界上能依赖的只有我自己。 可是片刻后,那车又掉头开了回来。 社区的姐姐兴奋地告诉我,我多年前离家出走的哥哥打来了电话,他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后,决心回来抚养和照顾我。 两天后,我见到了这个自称我哥哥的男人。 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有张苍白的脸,一双冰冷的眼,黑鹅绒似的发,看起来像电视上豪门世家里那种英俊阴郁而略带神经质的继承人,与福利院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拿出了身份证、以前的照片以及其他的证明文件,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证明了我们的亲属关系。社区和福利院的人松了口气,连忙办好手续,让他把我带走了。 离开后,我才问他:「你究竟是谁?」 哥哥偏过头看我。 「你不是我哥。」我低声说,「他们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我哥初二就溺水死了。」 他扬起眉,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你既然不相信我是你哥,为什么还敢和我走?」 我没回答。 哥哥告诉我,当时警方搜寻到的尸体不是他,他没死,在昏迷中被河水冲到了外地。 「那你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溺水吗?」我偏过头,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太久以前的事,」他的嗓音中微微带了些笑意,「哥哥记不清了。」 「我醒来后,很多记忆都一片模糊,也不记得自己是谁,直到近年才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家在哪。」 他说得无懈可击。 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浅水坑出神。 雨伞投下的黑影在一个又一个水坑中移动。 我偷偷抬头,观察身边这个男人。灰蒙蒙的细雨中,他打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嘴边略有略无地挂着一丝笑意。 他说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这会是谎言吗? 如果他记得,我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心想他现在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放任我在福利院里自生自灭才是。 脑海浮现出一个最幽深的记忆片段。 那是一个阳光炽热的夏日,年幼的我们穿着汗衫,张开双手,踮着脚在水坝细窄的小桥上行走。 哥哥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 我死死盯着他白色领口处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接着收回为了保持平衡而张开的手,慢慢地探向他毫无知觉的后背。 只需要轻轻一推…… 他就会消失。 伤害总是来自最亲近的人。 犹如我和母亲被父亲抛弃。 更犹如那时的我,鬼迷心窍般一心只想让哥哥去死。 我伸出了手。 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一栋白色别墅。 「看来你现在很有钱。」我适时地露出一个羡慕的眼神。 「宫竹。」哥哥放下行李箱,弯腰一把将我抱起,我骤然失力,立马死死抱住哥哥的脖颈,甚至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笑声的震动。 笑够了后,他才缓缓开口:「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看着他的笑容,我心想,暂时相信他忘了吧。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四年。 即使我的审视再怎么苛刻,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我极好,几乎从不拒绝我的要求,始终维持着一个优秀而完美的哥哥形象。 除了不让我选择在学校住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