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的计划,手帕上至少要绣上「小井」两个字,再绣一朵并蒂莲。 可惜时间不太宽裕,外加我绣工差劲,能勉强看出「小井」的旁边开了两朵野花。 走进茶坊时,天色擦黑,我吓了一跳,不知不觉竟然耽搁了这么久。 我生怕井子宴等急,步履匆匆地往回赶。 回到雅间时,里面早已熄灯上锁。 我拽住路过的老板问道:「方才和我一道来的公子呢?」 老板一头雾水,「您不是跟他一起走了吗?一刻钟前的事儿。走散了?」 我愣了下,有些无措。 井子宴被人骗了吧,我在布店中待到天黑,压根不曾回来过。 他跑哪去了? 入夜后,天穹仿佛染黑的琉璃。 人海渺渺,灯火幢幢。 我走遍大街小巷,遍寻不得井子宴的踪影,焦急之时,路过来时的羊汤店。 突然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我。 力道之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剧烈挣扎,不由得喊出「阿井」,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抵在墙壁上。 井子宴阴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挤压着层层阴霾,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是井子宴第一次在我面前显露出如此浓重的戾气。 我被吓住,半晌怔怔说道:「阿井,我是鹿白……」 夕阳半落,井子宴站在黑暗里,仿佛一只受惊的孤狼。 凶戾,防备。 他眼神紧锁着我,双目猩红,仿佛穿进我的骨头里去。 「我如何信你?」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掐得我生疼。 我咬牙忍住,坦然与他对视:「你的侧腰,有个小痣……是我小时候推到了香烛,烧的……」 井子宴浑身一震,眼神倏然如冰川消融,溢出一丝劫后的庆幸与后怕,猛地将我死死摁在怀里。 我感觉到他在颤抖,好半天他都没说话。 我轻轻捋着他僵硬的脊背,「阿井,你别害怕……」 「很像……」井子宴将脸深深埋进我的脖颈,像一只大狗拼命汲取我的气息。 他喃喃道,「连气味都一样,我根本分辨不出来。」 他的话令我心尖一颤。 我突然想起那个梦,她说她会抢走我的一切。 除了茵茵,我想不到别人。 在天界时,我喜欢去瑶池沐浴,茵茵也喜欢。 我喜欢在院子里栽满蝴蝶花,她便要求玉华给她种满月桂。 我喜欢鼓捣人间时兴的装扮,茵茵便学的比我更好,引得一众小宫娥在跟前聚集。 曾有多嘴的小宫娥私下议论:茵茵仙子与鹿白仙子,只不过是样貌不同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一母同胞的姊妹呢。 我突然生出一种担忧。 有没有可能,茵茵并没有死? 「阿井,你是怎么觉察出来的?」 井子宴摸着我的小角,声音低到只有我能听得见,「她举止轻浮……说的话——」 我突然有些好奇,她说了什么话。 井子宴顿了一顿,「罢了,终归不是你。」 在我的注视下,他渐渐红了耳根。 我还想问下去,就听他生硬道:「别人的事少打听!没得哪天学坏了!」 「你不喜欢啊?」 井子宴一噎,目光躲闪。 我突然回过味来,「好哇!明明就是喜欢!坏男人!」 井子宴急赤白咧的辩驳, 「我以为那是你才……别人就算脱光了站我面前,本君还不稀得看呢!」 说完不等我反驳,就跟赶小鸡一样,推着我往外面走。 井子宴说外面不安全,要带我回魔界。 路上,我被他紧紧牵着,连松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阿井,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嗯?」 井子宴低头,看见我满头汗珠,放慢脚步,弯腰靠近我,「谁?」 「茵茵。」 井子宴似乎早有猜测,他并没有顺着我的话说,反而郑重其事问道: 「她在天界,经常欺负你?」 「倒不是欺负,就是……喜好跟我有些相似吧。」 「知道了。」 井子宴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也不跟我多做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