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王府凉亭。 白雪铺成一片寂寥。 许芊芊一身素袄悬笔作画,雪白宣纸上梅树嶙峋。 忽然她喉头一甜,几滴压抑不住的鲜红便从指缝落于纸上,将白梅染成了红梅。 “王妃!”银杏银杏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她,“奴婢这就去请神医过来!” “不必了,我无碍。” 许芊芊拭去血渍,再次朝那条晏呈回府必经之路上看了一眼。 他还是没回来。 银杏面带担忧:“王妃,王爷今夜怕是不会来了,您还是赶紧将药喝了吧。” 许芊芊的目光落在那碗汤药上,浓如墨汁的药气味难闻。 喝了又能撑多久呢? 自她替晏呈挡过毒箭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大概已毒入五脏,无药可医了吧。 晏呈在外面的事,她知道。 七年了,他于她大概只剩下王爷对王妃的义务。 可现在,他连每月一天都不来看她了…… 许芊芊没去管那汤药,而是打开了桌上的红木锦盒,里头静静躺着一只木雕,雕刻的正是许芊芊自己。 她早知自己命不久矣,如果她真的去了……只希望能给晏呈留个念想,让他切勿忘了他们之间的种种。 曾经,晏呈也是爱她的。 他欢喜地将她用八抬大轿迎进门,将所有的喜爱都给了她。总说着要将她宠着爱着,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可不论曾经有过怎样的美好,现在也都成了过眼云烟,逐渐地淡了。 许芊芊将那碗凉透的药灌了下去,紧握着自己的小木雕在凉亭中呆坐着,无人知她心中所想。 三更过半,晏呈才回府。 看到凉亭中等候的许芊芊,晏呈不悦地皱了皱眉。 “天这么冷,怎么不回屋?” 他最看不了许芊芊这病怏怏的样子,仿佛一个大喘气就要死了似的。 曾几何时,他也爱着那个鲜活明亮的女子,爱她一颦一笑。 可现在,她却变得暗淡憔悴,无趣至极。 听出男人话里的不耐,许芊芊的眼神骤然暗淡了几分,她轻轻道:“妾身在这里等王爷。” “行了,先进屋吧。” 他朝她伸出了手。 许芊芊把手放上他的手心,那掌心的温度好似又温暖了她。 晏呈抓着她的手,两人的身影靠在一起,但月下的影子却相隔遥远。 到了屋内,许芊芊一眼便看见被银杏放在桌上的红梅图,她心中一急,刚想收起来。 却见晏呈不甚在意的转过头。 他好似关心的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许芊芊顿了顿,语气平淡如常:“臣妾已经好了很多了。” 晏呈看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厌烦。 “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王爷,臣妾有话要对你说。”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许芊芊一怔,不由唇边绽开一个笑来。 她握着袖中的木雕小像,带着满心的期许的开口。 “生辰快乐。” 却听晏呈说的是:“明日,我要迎娶侧妃。” “迎娶侧妃?” 许芊芊一愣,她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虚弱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心口处好像是被人强行撕开了一般,淌着无声的血。 七年的感情,虽然明知晏呈对她的爱意渐衰,海誓山盟也抛在脑后,可她仍不愿意戳破这件事。 她总想着,熬过这一年再说…… 可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连一年的时间也不肯给她么? 许芊芊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眼里是隐忍的泪水。 晏呈却不看她:“她已怀有身孕,总不能让孩子没名没分的在外面。你放心,不过是个侧妃而已,动摇不了你的位置。” 冷风,直往她的心里灌。 几刻前那留在掌心的温暖,此刻冷的像冰。 “晏呈,你曾许诺过我,要一生一世白首不离……”你可还记得? 晏呈看她这模样,不由面色黑沉。 他不止许诺过这些,他还说过王府之内除了许芊芊再无他人,可那不过是年少轻狂,又有谁会当真。 “行了!”晏呈眸光一闪,皱着眉冷声,“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明日你好好准备,迎接新人。” 许芊芊忍不住抓着晏呈的衣裳,手中的小像木雕摔在地上。 “再等一年吧,只要一年……” 她就去了,不会再插手他的事情,也不会再乞求他多看自己一眼了。 晏呈心中不耐,又是这一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