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正好从百叶窗的缝隙打进来。 照得他眼里的紧张和担忧一览无遗。 也让站在楼梯口的我,把这一幕看得格外清楚。 提行李箱的手,不自觉突然松开了,发出一声响动。 听到响动,江陵回过头,朝我皱了皱眉,却一句话都没有。 倒是周璇先开口了,大大方方介绍了自己,又解释说江陵今天要外出约客户,她是过来送文件的。 「你们公寓的电梯坏了,我刚才爬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没说话,拉着行李箱径直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手被江陵攥住。 他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盯着我,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还没闹够?」他的力气很大,手腕被捏得生疼,我卯足了劲挣扎,他却越箍越紧。 一拉一扯间,江陵手腕处一只灰色手表露了出来。 我突然顿住。 上个月江陵生日那天,我买了只银色腕表准备送给他,却发现他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块灰色的。 看不出牌子,但从款式和样式来看,明显价值不菲。 江陵淡淡地说,是一个朋友送的。 现在江陵的家庭条件比我好太多,但他一直很照顾我的情绪,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卑和压力。 当时我其实并没表现出什么,不过江陵还是察觉到了。 他低低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我,温热的嘴唇抵在我耳边,嗓音低沉温柔,「戴什么手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送的。 」从那天开始,江陵就把那只名贵的手表收了起来,天天戴着我送的。 没想到,分手的第一天,他就戴回了那只灰色腕表。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平静地说,「让开。 」江陵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缩回手,声音有点不自然,「今天要去见的那个客户对公司很重要......」话还没说完,周璇突然出声,提醒他该出发见客户了。 我瞟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问江陵,「你手上这块是她送的吗?」江陵沉默了。 过了很久才说,「陈楠,只不过是一块手表。 」我不想再跟他多说,拿起手机,电话还没拨通,陈瑞就到了。 陈瑞是我亲弟弟,比我小五岁。 我妈从来没放弃生儿子,四处求医问药,尝试了各种偏方和针灸理疗,被骗了不少钱,终于在我五岁那年,她又怀孕了。 这些年,我妈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我弟,对我依旧很冷淡,但我跟我弟关系却还不错。 「只有一个行李箱吗?」陈瑞挠了挠头,一脸迟疑。 「对。 」「啊这......」陈瑞更纠结了,「我还以为你们女生搬家都是大包小包的,我一个人肯定不行,就把一清哥也叫过来了。 」我微微一愣,「乔一清?」 「对啊,一清哥刚从上海出差回来,就被我拉过来——」陈瑞话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里面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好了吗?」「好了好了,你不用上来了,我们现在就下楼。 」陈瑞一边说,一边提起我的行李箱,「姐,走了。 」我没再犹豫,拿起包跟在他后面走出门。 身后江陵好像在喊我名字,但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乔一清的车就停在路边。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坐在车里。 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微微有些愣神。 乔一清是我的高中同学,学校出了名的学神。 但他性格冷漠,我又比较内向,所以我们虽然是同桌,但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毕业以后,我本来以为,我跟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两个月前陈瑞进了一家证券公司实习,有次我去他公司找他,这才知道乔一清是他顶头上司。 「一清哥。 」陈瑞突然喊了一声。 座位上的男人转头,恰好跟我四目相对。 我礼貌性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想了想,然后去开后车座的门。 刚要坐进去,就听乔一清说,「坐前面吧。 」「晕车坐前面会好点。 」他淡淡地说。 我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去问他怎么知道我晕车,安静地关上后车门去坐副驾驶。 一路上我们几个都没再说话。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 乔一清把我们送到楼下,没上去,就自己开车回公司了。 我妈端着两碗菜从厨房出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面色不是很好。 看到陈瑞时,她的神情又变得温柔起来,「菜热好了,快来吃饭。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 我妈不喜欢我,所以这次我没打算在家住多久,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家。 傍晚的时候,我妈坐在沙发上织毛线。 可能是年纪大了,视力不好,灰色线团掉地上她也没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