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一醒来,我来到书房,指尖拂过书桌,静静发呆。 曾经很多个夜里,张浩宇在这里处理公务,而我为他泡杯茶,坐在一边陪他。 我是个合格的情人,秋婷会做的事我做,她不会做的事我也做。 比如,在张浩宇做各种决定的时候,好奇地问问题。 比如,把他所有的投资决策记得死死的。 比如,他最近比较看好的创业公司的名字,我在梦里都能倒背如流。 这几年,我把他的投资思维、商业经验,完完全全拷贝了下来。 我是他最好的徒弟。 手又拂过他的茶杯,我给自己泡了杯茶,学着张浩宇的样子,坐在书桌后面。 张浩宇很大方,他给我的分手费,足够我去投资了。 他带我参加过的应酬不少,留给我不少人脉。 我在书房喝完茶,然后起身洗漱,换上裙子和高跟鞋,打了几个电话,出门见人。 我在他跟前装了一年秋婷的平替版,等的就是这一天。 我开始往上爬的这一天。 其实从我妈和我离开秋家那天起,我就知道,做老婆不如做老板。 起码老板不会被裁员,老婆却随时有可能下岗。 一开始接近张浩宇时,我就不只想做情人。 我想做张浩宇。 接下来的几天,我日夜忙得不着家,有时也会被迫应酬。 我在张浩宇面前从不喝酒,可现在却穿着最性感的衣裙,喝着最烈的酒,与各色老板周旋。 他们知道我被张浩宇抛弃后,都愣了愣,随后看看我白皙的皮肤,同情地拍我的胳膊手背大腿。 我无所谓,只要先打进这个圈子,我不怕付出什么代价。 所谓的自尊,都要在强大后才有资格谈论。 只是大家好歹都是体面人,除了各种暗示和留电话,也没什么过激举动。 除了这一次,我遇上个老不修,一个劲灌我酒,将我拉去其他包厢动手动脚。 我浑身无力,极度怀疑酒里被下了药,咬破下唇让自己意识清醒,胡乱拨出号码找人求救。 几分钟后,夜店老板带着保安赶来,拉开那老不修,将我扶出包厢。 半小时后,张浩宇出现在我面前,带着一身寒气,瞪着我露在外面的一身雪白。 最危险的时候,我唯一能记得的,是他的号码。 看到他站在我面前,我松了口气,朝他勉强一笑,便任由自己睡去。 等我再醒来,人已躺在酒店。 我听到张浩宇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婷婷先睡,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 声音是我从没见识过的温柔。 心里还是有些酸楚的。 当初男欢女爱之际,也曾意乱情迷,希望他那双眸子里只有我一人。 也曾撒娇想跟他要个承诺,只是在他皱眉的第一秒,我便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从此绝口不提。 我叹了口气,等他打完电话,走到我面前。 他抬手扔给我一件长裙,吊牌也没拆,不知他连夜从哪弄的。 裙子从头包到脚,是纯洁的白色。 「楚笑,看你像什么样子。」他居高临下看着我那缩到大腿的贴身红裙:「自甘下贱。」 我刚扬起的笑容慢慢凝滞。 他扬扬下巴:「就那么爱钱?我给的还不够你花,还得出去陪酒?」 我垂下眼,下床穿鞋,站在他的面前,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张总说对了,我就是下贱,不然怎么能甘心情愿给人做替身。」 「你说什么?」张浩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我昂起头,第一次没有对他笑脸相迎:「张总,我再下贱,你也睡了一年。我再下贱,也没有劈腿旧爱。我再下贱,我也是个婚生女,没去抢别人爸爸。」 张浩宇厉色更甚。 我咬牙冷笑:「张总没穷过,大概不知道穷人永远都怕钱不够。您有点何不食肉糜。如果张总真关心我,倒不如回去问问您的心上人,为什么会出生,为什么会害得我从大小姐变成穷鬼,为什么抢走我的男人还要告诉我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张浩宇面色松动了一瞬。 大概是他从没见过我流泪,震惊了一瞬。 我抹了把泪,自己也震惊了一瞬。 我以为我只想往高处爬这一件事,以为这么多年磨难下来,我早已摒弃正常人的一切情绪,以为伤心、开心、爱恋、嫉妒,这些感情离我很遥远。 可我从没想到,我心里有这么多不甘,这么多不平。 我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跑出去,叫了辆车回家,路上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曾经我也是被疼宠的小公主。 后来却沦落为私生女的替身,沦落为被人肆意猥亵的玩物。 凭什么。 我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