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漠把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她点燃一根香烟,手支着窗,头抬起,望着半空中巨大的灯牌——奥美广告。
夜已深,写字楼的灯火还未灭,她眯着眼,试图从那 20 几层高楼的小窗口找到他的身影,这是这半年来无数次等待养出来的习惯。
以往的她总琢磨着他在做什么,他是否往下望过,如果他曾这样做,就能发现她每回都会把车停在这颗巨大的木棉树后。
可今夜的她满脑子都是别的事,那些想了很久的话在肚子里囫囵滚了无数次,就等着一会他来,一并说给他听。
今夜的风湿气很重,她猜也许又要刮台风了。周漠不无文艺地想,她跟他的关系就像今晚这天气,闷热而潮湿,容易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根烟刚抽完,他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周漠将烟头掐灭,她没像往常一样把车子往前开,而是静等他过来。
副驾驶的门合上,身侧男人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换做以往,她会立即启动车子,回到他那套公寓,缠绵一晚。
然而今夜的她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
“我们……到此为止吧。”
李柏添没多大惊讶,他一如既往的淡然:“你别后悔就行。”
周漠垂眸笑了笑,略去满嘴苦涩,从包里拿出他家的钥匙,放在两人中间的储物格。
她捏着包,拉开车门下车。
她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
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维持了一年,结束跟开始一样仓促。
一年前。
周漠大学毕业那年,高中好友蒋少瑜叫她到深圳去,那年的深圳互联网正是鼎盛时期,遍地是机会,相比起广州,这座科技新城显然更受毕业生青睐。同样的行业,同样的岗位,深圳的薪酬比广州高出 30%是业内公开的潜规则。
“我一个普通本科生,学的还是工商管理,去那些互联网公司能找什么工作?再说了,深圳的生活成本比广州可高太多了。”她记得当时是这样拒绝好友的。
周漠大学在广州,她虽不是广东人,却很喜欢这座城市。
如果说四个一线城市里,让她挑一个永久定居,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广州。
因为这里“很有烟火气”。
后来,误打误撞,她成了互联网公司一名销售,拿着不算高的薪酬,蒋少瑜再次游说她去深圳:“就你这工资,我这边一个测试都能拿到,你还是赶紧来吧,正好咱俩可以合租。”
周漠当然没有去,当时那份工作在黄浦区一个软件园里,附近有个大型人工湖,环境特别好,朝九晚六还包吃包住,除了离市区有点远,没其它缺点,她每个月能攒下不少钱。
工作两年后,她被 HR 看中,挖到现在这家公司——安兴科技,工资涨了一大截,工作地点也从郊区软件园搬到 CBD。
在这一待,就是 4 年。
好友陈乔粤曾笑言:“只要公司没倒,你现在手里这个项目可以做到退休,还能保证你养老无忧。”
安兴科技规模不算大,但是老总安建跟政府有点关系,做的大多数是政府的项目,周漠手里头最大的项目就是区域医疗管理平台,这个平台连接了全市所有正规医院,包含了线上挂号问诊取药售后等功能。
每年,平台上所有医院都需上缴一笔巨额管理费,而她也能从中拿到一笔很可观的提成。
这就是陈乔粤所说的“笋 team”。
然而就在今天,周漠突然被告知,她即将被调岗,之后这个项目会交由其他人,她接下来要负责一个……全新的项目。
周漠看着眼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她脑子嗡嗡响,根本没听进去他都说了些什么。
“我很看好这个项目。”安建手敲了敲桌面,对她的出神表示不满:“我也很看好你,智能导向机器人肯定是未来趋势,现在放眼全国,还没发现有哪家公司把这一块做起来,这就是一片蓝海。我们虽然是第一个尝螃蟹的人,但我有信心。我已经跟飞狮齐总谈过了,我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