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决定做熔喷布,应该是考察了好久,他决定做的那段时间,基本每吨60万上下。我们是2020年4月底到达江苏江阴的,对我而言,这是一次全新的旅程,心中不免忐忑,但是老板的命令还是得听的。 工厂是个已经荒废的旧厂,里外垃圾满地,于是,我们这些过去的人,临时组成了一个团体,有浙江人、云南人、还有安徽人,都是各个股东带过去的,后来又陆续招了差不多十来个河南工人。 于是这个桁架铁轨都还保留着的工厂,成了我们的战场。推桁架,拆导轨,清扫地上厚厚的灰尘,本来天气就热,一天下来一身臭汗。 干了大概一周左右,室内基本清理完毕,然后是拉线缆排水管,接着就是请人搞地坪漆,再接着设备陆陆续续进场,然而到货的设备虽然堆满了车间,却是没法凑出一套完整的生产线。 老板们着急,但是没用,人家说订单太多,实在生产不出来。后来听说因对方未按合同交付设备,造成巨大损失,对方还赔了一笔钱。 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第一条生产线终于安装完毕,然而问题又来了,调试的人来了几拨,就是拉不起布,没法正常生产,时间却已然来到5月底,这个时候熔喷布价格已经开始显现了一些颓势。 好不容易能拉成布了,问题又接踵而至,要么机器开半天开始喷丝板就堵,要么就是出料不均匀,一会薄一会厚,克重不达标,要么就是静电不足,过滤效率太低,此时下游对布的品质要求却是越来越高,第一天生产出来还是合格品,第二天新标准出来又变成废品了。 随着生产线一套一套装出来,生产的产品也越来越多,都快积压到20吨了。其中只是零零散散的卖了一些,大部分还是堆在仓库。直到后来股东分家,还分了一挂车拉到浙江。这些货后来和新生产出来的一起反复检测了有五六次,挑符合当时标准的卖。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检测机器,都是生产出来后取样拿去让别人帮忙检测,一张一次100元,每天检测至少20次起,后来买回设备,我才知道原来检测那么简单,江阴当时大大小小可能有上百家“熔喷布厂”,很多是没有检测设备,检测这个干的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还有一个就是洗喷丝板,每次5000元,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很复杂,后来我们自己有设备自己洗,才知道这也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 突然觉得这个江湖就像盘古开天地前的混沌时代,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没有规则可言,全凭投机取巧。 现在回头来看,当时全国无数人无数资本涌入这个行业,虽然都是投机倒把行为,但也快速解决了行业痛点,缓解了口罩市场的紧张局面。 从最初入局的每台生产线日赚数十万,到最后价格跌跌不休,卖价四五万,一部分人及时离场,赚得盆满钵满,一部分人硬扛到底,留下一地鸡毛,几家欢乐几家愁,资本和人性的贪婪,在一场疫情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