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风起：夫妻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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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并未感到意外。 过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问冬岑道：“静贵妃知道吗？” 冬岑点点头：“知道的，听说荣威将军出发以后，才让人禀告了静贵妃……静贵妃发了好一顿脾气，直说哥哥糊涂，避都避不及的人，倒上赶着去请！” 我笑道：“生气又能怎么样？她这会儿无能为力，根本没法阻止。一是她身上的伤，虽说不重，但三两天之内，也恢复不了；二是她纵然生疑，也害怕会误了念姝姑娘的病情，毕竟之前有过先例！” 冬岑接过话说：“是啊，最关键的是，静贵妃现在鞭长莫及，她人不在碧霄殿……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让她搬回去，太后这次居然也没有替她说话！” 02 冬岑说的，确实是实情。 昨天，皇上态度明确地下了命令，让静贵妃留在御花园的小屋，等身体恢复再搬回碧霄殿。 皇上此举，很是让人琢磨不透。 如果说他对静贵妃有所怀疑，却并没有下令惩罚或者苛待她，而是委派了苏太医留下照看，还传了碧霄殿几个掌事的宫女太监过去，衣不解带地侍候陪护。 听说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静贵妃一连两次派人去求皇上，说御花园那边条件太过简陋，不利于养伤，想要搬回碧霄殿去。 可皇上都以她伤口尚未痊愈为借口，果断地拒绝了。表示缺什么可以让内务府送过去，让她一定留在那儿把伤养好。 想想看，静贵妃这会儿蛰居在御花园一角的小屋里，肯定也是心惊胆战，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还得为妹妹林念姝牵肠挂肚。 03 接下来几天，林念姝的病情，大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听说她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过来，也是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正在养伤的静贵妃心急如焚，没法亲自到场，只能不断指挥身边的宫人去请太医。 然而，凡是去给林念姝看过病的，都众口一词，声称念姝姑娘这病甚为古怪，他们从没遇见过。 苏太医更是直言不讳，对静贵妃回话说：“京城名医中，只有曹汝彬擅长疑难杂症，熟悉各种偏方。等他回来，必能医好念姝姑娘！” 静贵妃气结之余，也别无他法。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派自己的贴身宫女花如去求皇上，想尽快回碧霄殿。结果吃了闭门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 04 六天以后，曹汝彬被荣威将军林鸿哲接回京城。 这么短的时间，从襄阳赶到京城，想必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 林鸿哲立刻求了皇上，曹汝彬被恩准进宫给林念姝诊断治疗。 曹汝彬进宫的那天午后，我刚用过午膳，和烁儿腻在一起逗笑了一阵，乳母把他抱走，要哄他睡午觉。我也觉得身子有些乏，便顺势靠在软榻上，想眯会儿。 就在这时，路德兴忽然来了。 他满脸笑容，毕恭毕敬地说：“娘娘，皇上有旨，让您即刻到崇明殿去一趟！” 御花园刺客事件后的这几天，我都没再见过皇上。 总觉得自从诚嫔有孕，我和皇上之间，好像有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05 这会儿，皇上突然传我过去，倒是让我有些诧异。 但也并没有多问，很快起身，在冬岑冬卉的陪同下，随着路德兴出了殿门。 霁月殿的正门口，有抬着步辇的宫人，正悄无声息地候着。 路德兴紧走几步，赔笑道：“皇上说今儿天热，怕娘娘觉得晒，特意叮嘱奴才给娘娘传了步辇！” 轻轻叹息一声，皇上，他终是把我放在心上的。 冬岑和冬卉扶我上了步辇，早有宫人过来，殷勤地撑了华盖，遮住已经有了热度的阳光。 我悠闲地坐在步辇上，看着四周明媚的初夏风光，情不自禁想起去年的同一时节。 彼时，我正怀着烁儿，而皇上远在西南。 那些日子，我心里充溢着担忧和思念，最大的期待，莫过于皇上能够平安归来。 06 一路想着，崇明殿很快就到了。 平日见皇上，都是在正殿，已经熟悉了皇上端坐在龙椅上，一派威严肃穆的场景。 而今日，路德兴却是直接把我带到了东偏殿的暖阁里。 我走进去，暖阁的窗子开着，夏日温热的南风吹进来，一室明亮的光线中，身着便装的皇上，正站在窗下，笑盈盈地看着我。 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衣，只在腰间束了明黄色的宽腰带，身长玉立，丰神朗朗。 而我，则刚好穿了一袭桐花般浅浅的紫色长裙。走过去，请了安，便亭亭玉立站在皇上身侧，很是相得益彰。 他执了我的手，不住地打量着我，却迟迟不说话。 我有些惴惴不安，终是沉不住气，恭谨地问道：“皇上这会儿让臣妾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眼神微微一滞，便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 心跳猛地加快，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却听他在我耳边静静地说：“朕想你了……这算不算急事？” 脸禁不住一热，他已经扳着我的肩，让我面对他，有些受伤地感叹道：“蕙儿，你什么时候和朕生疏至此了……” 07 话音未落，忽听路德兴在外通传：“皇上，静贵妃求见！” 皇上松开我，眉毛挑了一下，语气淡薄：“传她进来！” 片刻后，静贵妃缓缓走进暖阁，我禁不住吃了一惊，她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待到看清她的模样，我更是吓了一跳。 才几天的功夫，静贵妃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了，她脸色惨白，额头渗出了大颗的汗珠。走起路来，脚步微微踉跄，居然也没让人扶着。 她一进门就跪下，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气喘，却强自做出气定神闲的样子，朗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瞥了她一眼，关切地问：“静贵妃不好好歇着，怎么这会儿来了？” 静贵妃抬起头，目光复杂地从我脸上掠过，才轻声回答道：“皇上，臣妾的伤已经好了……恳请皇上让臣妾回碧霄殿吧，臣妾挂念着妹妹，实在不能安心！” 皇上蹙眉，似乎不敢相信似的，反问道：“哦？好了？” 静贵妃迟疑着，咬了下嘴唇，终于坚定地回答：“是的，臣妾刚刚来崇明殿……就是自己走过来的，皇上大可放心！” 08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怪不得静贵妃的气色看起来这么不好，憔悴不堪，有气无力。 想想看，从御花园的小屋，走到崇明殿，那是很远的一段距离。 别说她一个伤口初愈需要静养的人，就是正常的人，在这烈日曝晒的晌午，步行走过来，怕是也累得够呛。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理解了皇上这番安排的深意。 皇上坚持静贵妃伤口痊愈后方可回碧霄殿，所以，她要想早点儿回去，就不能再装出伤势严重的样子，得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但好得越快，越能说明她受的不过是皮肉伤。 众目睽睽之下，手举利刃的亡命之徒，气势汹汹，直奔灿儿而来。偏偏落到静贵妃身上，就变成了浅尝辄止的轻伤。 这么一来，静贵妃做出的临危不惧舍己救皇子的义举，就很值得玩味了。明眼人但凡细想一下，便知其中的深意。 09 果然，皇上轻轻笑了一声，语含讥诮：“这么快就好了，这刺客……倒是对静贵妃手下留情了！” 静贵妃身子一颤，震惊地看向皇上，脸上更是没有一点儿血色。 她哆嗦着嘴唇，声如蚊呐般嗫嚅了一句：“是臣妾命大，侥幸逃过一劫！” 皇上冷笑着点头：“侥幸？静贵妃确实够幸运！” 聪明如静贵妃，这会儿肯定听出皇上话中的深意。明白高翰和彤云虽然自戕而亡，死无对证，但对于这一场迷雾重重的刺杀事件，皇上只怕是心里早已有了定论。 她强自跪着，却早已是冷汗涔涔，闭口不言，生怕自己再说错话。 10 我冷眼旁观，心里感喟不已。 静贵妃这一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以为天衣无缝的阴谋，最终却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子已经恢复，连轿辇都敢不传，就这么一步步，在烈日下艰难地走了过来。 不这么做，就得一直屈居在御花园的小屋。而她的碧霄殿，早乱成一锅粥了。 实际上，她的伤，哪里会这么快就痊愈？ 皇上用这种手段，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番训诫和惩治。 让她心知肚明，却又无法言说。 11 皇上直视着跪在地上的静贵妃，良久之后，方缓缓道：“既然无碍，那就回去吧……” 静贵妃吃力地站起身，估计扯到了伤口，她趔趄一下，差点儿栽倒。脸上，也现出痛苦至极的表情。 皇上见状，眉头紧锁：“静贵妃怕是在逞强吧，依朕看，你这伤，还得再养上一阵子……” 静贵妃似乎被吓到了，急切地辩解：“皇上，臣妾……” 皇上打断她的话，摆摆手：“行了，回碧霄殿吧，好好养伤。看样子，你也不宜太过劳累，得好生歇着……往后，后宫诸事，就让蕙贵妃多操心吧！” 静贵妃霍然抬头，如遭雷击般，呆呆地看着皇上。 旁边的我，也是愕然不已。 再也想不到，皇上会在这个平平常常的午后，用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收回静贵妃掌管六宫的权力。 12 皇上说完，侧过身看我，含笑道：“以后就辛苦蕙贵妃了！” 我恍然大悟，紧走几步，依依跪下，不卑不亢道：“多谢皇上信任，臣妾定当恪尽职责，绝不辜负皇上！” 嘴里这般说着，我只殷殷看向皇上，并不看身边的静贵妃，也不管她会以什么样的目光注视于我。 虽然我对权力并没有太大欲望，但既然落在我身上，我自是不会拱手让人。 何况，有了掌管六宫之权，往后，我也能更主动一些，不至于时时处处受制于他人。 但静贵妃，她能善罢甘休吗？ 虚位以待的皇后宝座，她觊觎已久，不然也不至于屡屡对我下毒手。 而收回掌管六宫之权，反而让她离后位，更远了一步。 然而，不过瞬间，我的耳边，便传来静贵妃的声音。 依然是不徐不疾，温婉如初：“多谢皇上体恤，往后，蕙妹妹就要受累了……没有别的事，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13 目送着静贵妃退出暖阁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她之所以这么不管不顾，匆匆赶来，声称自己伤口已经痊愈。不为别的，肯定是因为得知曹汝彬已经进了宫。 以她的精明，怎么能不怀疑妹妹林念姝这场病来得蹊跷？ 不知道她回去后，看到曹汝彬和林念姝，会作何反应？ 而她熟悉药理，又会不会在林念姝身上看出破绽？ 这么想着，我的心禁不住揪了起来。 曹汝彬已经回来了，他和念姝也已经见了面，千万不要因为静贵妃，再次功亏一篑。 我怔怔地看着窗外，耳边，突然传来皇上略带戏谑的声音：“瞧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走吧，朕陪你去碧霄殿看看！” 我回过神。他的话，分明误会我在念着曹汝彬，一时有些羞赧，兀自辩解：“臣妾哪里有魂不守舍了？” 他的声音严厉起来，嘴角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怎么？你在碧霄殿安排了一出好戏，不想去看看这出戏的结局吗？” 在我张口结舌地注视下，他终于笑了起来：“还以为朕不知情呢？你也不想想，没有朕的配合，你能这么顺利吗……还有，如果朕袖手旁观，你准备怎么收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