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从没踏进过膳房的苏景云,居然亲自为夏云笙煮了碗白粥送去探望,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许清荷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 她忍不住支开下人,鬼使神差地偷偷更衣追了上去。 夏府的人认得许清荷,便没做阻拦,进去后她忍不住透过窗沿向她闺房窥去,只见苏景云端起一碗白粥,温柔地轻轻吹凉,再送到夏云笙嘴边喂她吃。 许清荷就这么站在门外看着,直到她吃完,不知说了些什么便又开始哭了起来,随后苏景云怜惜地将她搂进了怀里,声音苦涩。 “笙笙,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至此,许清荷再也抑制不住,心痛地流下泪水。 曾几何时,他分明同自己也说过一样的话啊…… 第三章 眼前这一幕让许清荷明白,接着待在这里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见大夫要往府上来问诊,她便匆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家,她失神地望着屋内她精心挑选让镇上手艺最巧的木匠打的家具,以及那掉了半边的喜字窗花,悲从中来。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转念安慰自己:夏云笙患上疫病,苏景云照顾她,只是出于同情与报答,并无其他。 毕竟,他的心仍在自己这,更何况他们已经成婚,对待自己的夫君要更加信任不是吗? 这么想着,她又重新振作,起身收拾家中的凌乱,许清荷带来的物品不多,平时也不爱抹脂粉,梳妆台上摆了一些便结束了,她又去收拾苏景云的衣物,叠完准备放进衣柜时,突然从衣服里掉出一个荷包。 这荷包是许清荷多年前为他绣的,见他如此珍视,心中不免泛起涟漪,她回忆着俩人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打开了荷包,却只见得夹层中叠了一张未见过的画像。 展开画像,画中人笑容明媚,还带着几分张扬,她一眼就认出来,这分明是那年刚进入苏府的夏云笙。 许清荷就这么呆愣在原地,看着那张画像傻傻地发呆。 画像已经有些发黄,显然已经放了很久。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存在的痕迹,不再是自己而是夏云笙了呢? 她想起多年以前,他们一起念私塾,课后背着先生偷偷溜去后花园画画,许清荷画山水画花鸟,苏景云下笔却只画她,从眉毛勾勒到唇角,数不清画了多少幅。 ![]() 他把那些画像都收了起来,说要放在所有醒目的地方,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许清荷是他苏景云最爱的女孩。 许清荷看着那张画像许久,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画像抽出来收在了抽屉里,接着做起家务活。 以前苏景云将她保护得很好,离开苏府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最简单的家务都不会,更别说洗衣做饭,后来她寄人篱下,不得已学会了很多事情,而现在即便有个下人负责照料,她也习惯自己为苏景云做些什么。 正忙活着,苏景云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微微蹙着眉,神情里有几分颓意。 “回来了,夏小姐好些了吗?” 许清荷一边整理着桌面,一边先开了口。 苏景云红着眼,声音沙哑。 “不太好,大夫说她恶化得很快,已经没有医治的必要了。” 她怔了怔,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景云脱了外衣准备走,许清荷连忙说道:“水已经放好了,你先去沐浴吧。” 苏景云这才回头望了她一眼,余光中,那只藏在衣服里的荷包就明晃晃地放在桌上,他大步迈过去,里面的画像竟不翼而飞,霎时,苏景云冲上去用力握住许清荷的肩膀摇晃。 “啊!景云,好痛!”慌乱之间,蜡烛滚烫的蜡油滴落在许清荷手背,成了一道红印,她顾不得其他,抬头只见苏景云神色阴冷至极。 “我荷包里那幅画像呢?!” 第四章 许清荷的手被蜡油溅上火辣辣的疼,不等她开口,苏景云已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眸中染着几分强行压抑住的怒火。 “荷包里的画像,放哪里去了?!” 她先是一怔,试图推开他,却被他逼得一步一步往角落里退,手上的疼痛感加剧,她强忍住回答道。 “我收起来了,就在柜子里。” 话音刚落,苏景云立刻甩开了手转头往那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受伤的手一眼。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等到许清荷再去冲洗的时候,手背上已经被蜡印泛出红痕。 她看着那些印记,忍不住苦涩地笑了笑。 不过是小小的烫伤而已,和夏云笙的疫病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苏景云无暇在意,也是正常的吧。 可是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掉落在手背那处红痕上,愈发显眼。 现如今,能令苏景云如此焦灼的人只有夏云笙,仅仅是动了一张画像都让他惊慌失措。 分明,以前她就是不小心磕到,他都会心疼老半天的啊,怎么如今就不在意了呢? 后来两人也没吃成晚饭,待苏景云沐浴完,侍从告知他夏小姐求见,他便又匆匆出了门,好像再慢一点就要永远失去她一般。 那种神情,许清荷很久没有见到了。 久违的见面还没待上一会儿,便被夏云笙再次夺走。 这个家仿佛成了苏景云暂时歇脚的客栈,他在夏府陪着夏云笙的时间,远比他陪同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夫人还要久,甚至连亲热的时间都变少了。 亲热,想到这里,许清荷这才突然意识到近日自己总食欲不振、嗜睡反胃,心中涌现了不好的预感,忙唤下人召来大夫 “您……您这是喜脉呀。”大夫号脉之后撂下这么一句话,交代了些事由便离去了,许清荷愣了半天仍是不知所措。 “少夫人,这天大的好事,是不是得赶快告诉少爷呀。”侍女在一旁高兴地说道。 “慢着。”许清荷满心顾虑地打断她。 换作原先任何一个时候,知道自己有喜,她都会无比的开心。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在一个生命即将陨落的时候,庆祝另一个新生命即将到来? 许清荷不知道要怎么和苏景云开口,即便告诉他,他现在也不会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是种负担吧。 毕竟,他早已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夏云笙的身上。 “这件事情先瞒着景云,等日后时机成熟,我亲自跟他说吧。”许清荷考虑后吩咐道。 即便如此忧心忡忡,她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想象着还未出生的孩子,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起来。 这毕竟是她与苏景云共同孕育的生命啊。 也因了这则喜讯,让许清荷又重新恢复了对二人感情的信心,这之后的几天,她决定放下恩怨趁着肚子还没有大起来去看望夏云笙。 第五章 翌日早晨,躺在身旁的苏景云早已不见了踪影,许清荷无奈之下让₱₥膳房准备了些好消化的食物,准备一并带去探望夏云笙。 不知是不是孕期反应过度,许清荷在家里总是吃不好睡不好,半夜翻身时总是换来苏景云的念叨,直到最近,除了腰腿酸胀外,哪怕是干坐着也会感到直犯恶心甚至需要呕吐。 她也是第一次怀孕,自幼没有父母在身旁照顾,丈夫还陪同在另一个女人身边,难免苦涩。 她常常想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世的话,此刻至少还有人可以依赖。 可如今她有的,也就只有苏景云一个啊。 夏府门口,她站在台阶前缓解了下身体的不适,便径直进门去了,此时,房间里只有夏云笙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便把准备好的食物摆在一旁,靠着床沿在夏云笙身边缓缓坐下来。 “景云……”夏云笙才刚开口,睁眼见到来人是许清荷后,警铃大作,一改方才娇滴滴的声线,还未等许清荷说话,她便情绪失控般哭出声来。 “许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霸占着景云的,我只是太爱他了。” “他已经陪了你十几年,求求你,最后的这几个月放过我们,就让他陪在我身边吧。” 她哭得十分用力,仿佛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许清荷一时坐立难安,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在她想要张口安慰时,苏景云忽然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一进门便站在两人中间,以保护者的姿势,挡在了夏云笙前方。 “许清荷,你别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许清荷心头一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误解,忙指着桌上的包裹:“景云,我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苏景云拧着眉,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 “只是看看,笙笙又怎么会哭成这样?我才离开这么一会,你就忍不住了??我不管你和她说了什么,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从你回苏府起,我便和她彻底断了关系,和你成了亲,娶了你,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来刺激一个病人?!” 她脑子嗡的一声,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