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第一年,公玉青的生日,她送的就是一副银边眼镜。 镜片花了大力气做得单薄,不会折毁他精致的眉眼,反而消减了那股凛然气质,显得温和许多。 公玉青万分珍惜。 此后的每一年,不管她备了几份礼物,都会添上一副一模一样的眼镜,以免他用坏了都不愿意换副新的。 今天倒是换了。 公玉青才反应过来似的,眼神慌了一瞬。 “是、喃喃送的见面礼,我总得先戴一天,表示一下……” 谢玲珑没有听下去。 她知道,公玉青之后再也没有摘下过这副眼镜。 挣出这个不再温暖的怀抱后,谢玲珑独自下了楼。 这栋房子是当初叶行歌为了庆贺她继承公司而买下的,里面最精细的,就是那个特意为她改建的画室。 因为谢玲珑当初那句话,叶行歌花大力气将这里建造得和他家那个一模一样。 她现在就快走了,不说其他,至少要把自己的画带走。 但走到那里,她才发现自己画的那些已经被收成一叠,垃圾似的垒在墙角。 叶行歌正在亲手布置新的画具,谢喃喃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 指甲忽然不小心戳破了画上那张男人的脸,女孩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小叔,我把姐姐的画弄破了,上面画的好像……是你?” 叶行歌垂着眼睑看了一眼,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 他说:“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四章 ![]() 谢玲珑记得那张画。 是她第一次画出的叶行歌。 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鼓起勇气下笔,因为小叔长得那么好看,贸然动手,只会折辱他。 这一张画,她画了快一个月,反复地修改涂抹,却怎么也还原不出她心里那个人的模样。 最终,是叶行歌自己发现的。 谢玲珑羞怯地站在他身后不敢抬头,叶行歌却回身抱住她,笑音带着哽咽。 “玲珑画得真好,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画,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最喜欢…… 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看来,“最喜欢”也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 “叮”地一声,她的手机响了,引来叶行歌浅淡的视线。 他神色坦然:“玲珑,这个房间暂借给喃喃用一段时间,等新画室建好再搬。” 声音还是记忆中的声音。 却已经变质了。 谢玲珑敛着泛酸的眉眼,点了点头。 上一世。 同样的场面,她委屈地询问小叔是不是忘了他曾经说过什么了。 叶行歌却皱起了眉,目光冰冷得陌生。 “玲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自私狭隘的性格了?我看公玉青真是把你宠坏了。” 那时候的谢玲珑难以置信。 她从来没有被叶行歌这样指责过。 向来都维护着她的人,此刻护住了身后另一个女孩。 “喃喃之所以出国,难道不是因为你母亲容不下她才吃了那么多苦吗?” 雨水恰好地降下,呼啸着击打起明亮窗口。 庭院的绿植被擦得湿润,房檐泪水涟涟。 谢玲珑一时受不了打击,冒雨驱车去了公司。 雨夜中,只有她的那间办公室亮着灯光。 她拼命地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却将手机铃声开到了最大。 令人遗憾的是,她彻夜未归,铃声始终都没有响起过。 等到第二天早晨,她才悄悄回家,却只看到那几个人其乐融融地坐成了一桌,桌上盛着丰盛的早餐。 比她更像是一家人。 脸颊忽地湿了。 谢玲珑恍然,抬手触碰,发觉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面前仍旧是那间画室,不知道是不是重活一世的原因,这一次,没有下雨。 为什么她却这么难过呢? 发觉她的泪水,叶行歌愣住了。 他柔和的眉目狠狠一颤,正想说点什么,怀中的手机却忽然振动起来。 叶行歌皱着眉外放接通:“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清晰:“画……拍卖……海关……” 谢玲珑听到瞬间僵住。 是那件事—— 上一世,谢家会客厅。 盛楚骁漫不经心地掸着烟灰,浓墨汇出的眉目始终低垂,油画似的舒展着身体倚在围栏上。 视线却限制在手机屏幕,和谁聊着天的样子。 “你小叔一幅拍卖画在海关被查出了问题,法庭已经判了,十个月,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谢玲珑捏着拳,神色淡然,无关紧要般回答:“我相信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所以,我会自愿替他进去。” …… 十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于监狱中的谢玲珑而言自然是漫长无比。 出狱时,她一条腿已经跛了,脸色憔悴黯淡,怔怔地看着唯一一个过来接她的人。 “楚骁……好久不见。” 浑身的锐气好像已经被磨空了,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气。 谢玲珑没有错过旧友眼中转瞬即逝的一抹错愕,也没有忽略他不动声色后退的那一步。 她低着头,忽然不敢看他了。 监狱早就将她磋磨得不成人样。 盛楚骁却噙起了一抹兴味盎然的笑。 “你妹妹要结婚了,你想去看看吗?” 谢玲珑愣住了。 才十个月过去……谢喃喃就要结婚了? 不等她的反应,盛楚骁就已经将她拽上了车,力度大得她手臂泛出了红痕。 但她忍住了眼泪,没有出声。 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施虐者换成了曾经说会永远保护她的人而已,没事的。 楚骁只是没注意而已。 她下意识地忽略,为什么盛楚骁带她去婚礼现场,却连礼服都没有准备一套。 视线已经被放在宴会厅外的那张婚礼海报吸引。 血液生理性地冻结了。 下一瞬间,司仪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让我们把新郎——公玉青先生请上台!” 第五章 十个月没见,公玉青眉目依旧,容光焕发。 他低头盯着腕上冰蓝色的表盘,洋洋洒洒的花叶从他身侧勾抹。 水晶顶灯调色过的身形清浅过头,褪色水墨般模糊了面容。 台下的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响起了窃窃私语。 “诶?这新郎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去,这不是玲珑她老公嘛!” “怎么回事,跟姐姐离婚了,娶妹妹?” 谢玲珑抬头看着他,尽全力睁大眼睛,好将他清清楚楚拓印在视网膜中。 心脏鼓噪作祟,忽然抽搐了一下。 曾经也有一个被强光映得面目模糊的人,站在婚礼的红毯上,向她伸手。 他说:“玲珑,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 谢玲珑幸福地投入他怀中,眼中倒映着的只有他轻笑的唇角。 只是为什么,梦境破碎了呢。 许诺一生都会牵着她走遍世界的人,为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