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谁都清楚,那些记者已经拍到想拍的。 我会被钉在荡妇的耻辱柱上,名声尽毁,以后都会活的像只过街老鼠,如他所愿,永远被踩在烂泥里。 为了程絮絮,我最至亲的两个人,把我摧毁殆尽。 刺激过大,破碎的身体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前,我听到哥哥慌乱的嘶吼声,早就等在门口的专家蜂拥而入。 “拖得太久了,肠子都溃烂了,这里全部要切除,四肢治好了只怕也拿不起东西,只能坐轮椅了,情况很严重,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手术只有一半的成功率。” 哥哥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你们必须医治好我妹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从始至终,他握着我的手都没有松开,一声声心疼地哽咽,“小苒,你千万不能有事,哥哥不能失去你。” 梁玥哭的肝肠寸断,“小苒,我们说好的,要做彼此的伴娘,一起幸福下去,你不能丢下我。” 我麻木地闭上眼,心死成灰。 再睁眼,我已经回到病房。 除了伤势稍微轻点的左手,全身上下裹满绷带。 梁玥守在我床边,见我醒来,喜极而泣,“小苒,你终于醒了,还有哪里疼吗?肚子饿不饿?要喝水吗?” 一如既往的关心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愧疚。 我突然很想笑。 明明把我害的不人不鬼的是他们,如今得偿所愿,又假惺惺地装愧疚给谁看? 我扯动干裂的唇角,“睡一下吧,看你的黑眼圈都挂下来了。” 梁玥见我情绪平缓,放下心来,躺在我身边的陪床上很快睡着。 见她睡着,我拿起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刚解锁,手机屏保弹出他们三人的合照。 ![]() 程絮絮站在两人中间,笑靥如花地一手挽着一个。 点开相册。 近上万张的照片,密密麻麻全是三人的出游照,生活照。 视频里,梁玥捧着亲手做的三层大蛋糕,宠溺地把奶油点在程絮絮鼻尖上。 哥哥则捧着公主皇冠,口口声声说着,要让她唯一的妹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 而我们十二年以来,一起学习,一起追星,一起奔跑夕阳下,一起大哭大笑,一起约定老了也要住同个养老院的点点滴滴,曾被她发誓要珍藏一辈子的照片,如今一张不漏地全进了垃圾回收站。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心如刀割。 不明白,明明那么要好的姐妹,怎么说变就变了。 无意中,我点开了他们单独的三人群,却发现了一张换肾协议。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只因上面的受赠人是梁玥,而捐肾人却变成了程絮絮。 我死死咬着唇,如遭雷击,颤抖的手轻轻压在自己腰间的刀疤上。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那疼痛仿佛又死灰复燃,像有刀子在翻搅。 突然想到什么,我飞快往上翻看记录,最后定格在哥哥的一句话上。 “当年别墅大火,是絮絮不顾生命危险把昏迷的我背出来,这辈子,絮絮就是哥哥的命,哥哥豁出命都会实现你所有愿望。” 程絮絮是他的命。 那我被倒下的横梁砸断两根肋骨,被大火烧到发焦,至今褶皱扭曲的后背又算谁的? 机械地放下手机,我躺在床上,笑出了满脸泪。 许久过后,我平静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给通讯录里一个久违的号码发去信息。 “教授,国外的秘密新药研究项目我还能参加吗?” 信息秒回,“当然,你的能力和人品我一直很欣赏,网上的信息我知道都是造谣,你别在放在心上,只不过这个项目是机密,时限不确定,身份也要保密,你要和家里人做好沟通。” “不用沟通了,您帮我注销身份吧。” 沉默两秒,那边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回了一个字,“好。” “什么注销身份?”哥哥推门进来,听到我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身份证到期了,要换新的。” 他松了口气,把带来的粥仔细吹凉喂给我,“你身体还没好,要做什么告诉哥哥,我们是一家人,别怕麻烦哥哥。” 一家人吗? 很快就不是了。 一旁的梁玥也醒了,支吾着开口,“小苒,我和你哥哥的婚礼日子马上到了,你现在还没恢复,伴娘的人选……” “找絮絮替我吧,她比我更合适。”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们的聊天记录里,早已按照程絮絮的尺码,找国外知名大师亲自定制了价值数十亿的伴娘服,还有配套的天价珠宝,比起新娘的婚纱都要美,可作为新娘的梁玥却心甘情愿被抢风头。 我的态度让两人眉开眼笑。 哥哥一脸欣慰,“小苒,你果然懂事了不少。” 梁玥更是握紧我的手,“小苒,就算你不能当我的伴娘,但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的妹妹,唯一的闺蜜。” 曾经的约定是假的,承诺是假的,只有欺骗和谎言是真的。 我抽回手,沉沉闭上眼。 这个家,我不会再要了。 包括你们,我也不要了。 一周后,婚礼如期在海边酒店举行。 程絮絮穿着精致的伴娘礼服,明艳无比地被众人簇拥着。 看到我推着轮椅过来,立刻嘘寒问暖,“姐姐,你还好吧?听说你伤的很严重,连肠子都掉出来了,都快担心死我了。” 我无视她的惺惺作态,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她却拉住我的轮椅,抽泣起来。 尖锐的美甲嵌入我手臂的一道伤口里,痛的我头皮发麻。 正在招待宾客的哥哥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我太了解程絮絮,但凡我现在一有动作,她会立刻假装摔倒污蔑我。 我咬牙忍着痛,却听到她哭的梨花带雨, “哥哥,姐姐一定是在怪我没去看她,可你也知道,我的新药反响太好,我实在抽不开时间嘛……” 她拿着我的劳动成果炫耀她的风光,成功让所有宾客对她大加赞赏。 而身名狼籍的我,即便把头埋的再低,也躲不开那些尖锐鄙夷的目光。 “小苒,你要是不舒服先去休息。” 眼前的人,熟悉的眉眼里满是嫌弃和不耐。 他不是关心我,而是担心人人唾弃的我给他丢脸。 我点头,默默转动轮椅快速离开。 却在走廊转角,被一个男人捂住了嘴,飞快拖进隔壁一间包厢。 包厢内,凌辱我的十几个男人再次出现。 他们没有如哥哥所言,被关进监狱,而是魔鬼般,再度将我逼进角落。 噩梦重现,我脸上血色褪尽。 程絮絮从人群中走出来,卸下伪装,眼底全是赤果果的恶毒,“程苒,死在穷乡僻壤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回来和我争?” 我忍着恐惧,“我会离开,程家以后只会有你一个小姐。” 程絮絮嗤了声,“我还是比较相信死人。” 话落,她突然将自己的礼服撕开口子,拨乱头发,拉开门大声哭喊。 哥哥带着人飞快冲了进来。 踩过我的手,着急地扶住程絮絮。 “絮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拖着婚纱的梁玥紧跟而来,哪怕程絮絮身上看不到一块破皮,她也急的大喊,“快打120,医生呢?现场有没有医生?” 他们围着程絮絮,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手被踩的二次断裂,骨头扎出皮肉,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地毯。 程絮絮抖着肩膀缩在哥哥怀里,哭的双眼通红,“我只是好心来安慰姐姐,姐姐却说,她脏了,也要让我变得跟她一样脏,她找来了这些男人把我拖进房间,想要……” “哥哥嫂子你们别怪姐姐,姐姐只是心情不好,她不是故意的。” 哥哥眼底的怒火瞬间喷涌。 “絮絮好心来安慰你,你是不是疯了,竟敢这么伤害她!絮絮要是留下心理阴影,我要你赔命。” 梁玥更是满眼失望,“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絮絮那么善良,你怎么下的去手,你就是个天生坏种,被凌辱也是你整天欺负絮絮的报应!” 他们抱起程絮絮,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前,哥哥沉着脸开口,“既然你这么喜欢被凌辱的滋味,那就让你尝个够,把门锁死了。” 我拼命认错求饶的声音,被无情关上的大门隔绝。 梁玥听见里头凄惨的叫喊,心里隐隐不安,“老公,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她自己找来演戏的人,还能真伤害她?” 哥哥带着程絮絮直奔医院,里里外外都检查完确认毫发无伤,这才想起我。 叹了口气,他扭头对梁玥说,“让人把小苒放出来吧,到底是我亲妹妹,让她长个教训就够了,回去你把我刚拍的那套红宝石项链拿给她,那是她的幸运石。” 梁玥刚拿出手机,酒店经理的电话先打了进来,“程总不好了,程小姐她,跳海了!现场只留了一份体检报告。”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清晰的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