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的天,她穿着一条浅黄色的连衣裙施施然走到我面前坐下,嘴角勾着笑。 我强迫自己静心,询问,“哪里不舒服。”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何医生,不是我,是我男朋友有点感冒,他太忙,所以我来给他开点药。” “但是你挂的自己的号,想要替你男友看病,用他的身份证重新挂吧,小李。” 我准备让小李带她下楼,她不动:“何医生架子这么大吗?” 忙碌一天,我有点累,不想和她纠缠,揉揉太阳穴,“这是医院的规定。” “规矩都是人定的,何医生难道就不能看在我们‘颇有渊源’的份上通融一下?”颇有渊源四个字她说的很慢。 “不好意思,不行。如果你要替别人看病就先下去挂别人的号,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她垂下头,不做动静,不说话也不走。 小李在旁边说话,“这位…何小姐,何医生说的都是我们的规定,入职都有培训的,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她一下抬起头,眼角泛红,冷笑一声,“你们何医生干的事儿才叫为难人吧。” 我不知道怎么自己这么倒霉,遇上她。 正要说话,门被敲了一声,陈敬杉迈步进来,一瞬和他对视上,还是漆黑认真的眼,我很快收回视线。 领结少见的有些歪,这么担心? 她一见到陈敬杉进来就站起来靠到他身边,“敬杉,我就是看你咳嗽,想来医院给你开点药。”眼角泛红,很让人心软。 陈敬杉低头看她,一手扶住她的肩,轻言细语的说,“我没事,我们先回去?你生病才好,不要到处跑。” 实在不想看这样的场景,我起身走向窗边,等他们离开。 很快,病房恢复安静,小李在收拾东西,时不时看我两眼,我和她笑笑还开了个玩笑。 出病房,找了个少有人来的楼梯间,终于憋不住,眼泪掉下来。 他叫她“云云”,可最多最多也只叫过我“照云”,还真是…差别对待啊。 ![]() 我给我哥打电话,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忙,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怎么了,大小姐。”声音有些低,环境很安静。 好不容易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终于绷不住,“何弈枫,你妹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啊。”混杂着哭声,我也不知道自己说成什么样。 他安慰我几句,感觉到他似乎在忙,不好再打扰就挂了电话。 所以我没想到,晚上回家,会在小区门外看见风尘仆仆倚着车门的何弈枫。 晚风带着潮意,残阳挂在天边,看见我,何弈枫探身拿出车里的外套和一个纸袋。 外套是正装,估计刚刚是在公司。 我快步过去,“哥,你怎么过来了。”距离那通电话过去也才三个多小时。他应该是挂断电话就马不停蹄去赶飞机了。 他接过我手上拎着的水果,迎着夕阳的光低头看我,“你不是说你被人欺负了吗?” 四 我带着他往小区里面走,“你不是有门禁卡吗?怎么不去楼上等。” “猜你还没下班,在这里等会,我也刚到。” “吃饭了没?”我和他的声音重叠,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也还没吃。那我们出去吃点还是点个外卖,或者自己做点?”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 “准备回家再吃的。” 进家门,我哥把手上拎着的纸袋递给我。“上次去国外出差,在那边小商店看的,你应该会喜欢。” 我打开看,是几个瓷器玩偶,从小到大我就喜欢的。家里有一面橱柜专门用来放置。 “喜欢,谢谢哥。” 他走了一圈检查各种电气及门窗,看到餐厅附近的酒柜。 “你把酒都喝完了?不是不会喝酒。”眼神有些黑,看得我心虚。 “说吧,怎么回事?” 我哥从小到大就是个话少比较冷淡的人,而自身条件又太过优越。好友评价我说,我是天天看着我哥看久了,所以再看不上周围的人,以至于这么多年也没和谁有点暧昧信号。 我哥确实优秀,他的心智过早的成熟,各种聚会也永远都是坐在大人那桌,但是私下里对我又相当纵容。 学生时代很多小秘密小心事我也会讲给他听,包括现在,我身上发生的这波狗血的事情还没对任何人讲过。 我简单把事情囫囵讲了讲。 我哥一直靠在酒柜边,静静的听我说。手里慢悠悠喝着一杯冰水,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我身上。 “所以,你就为了别人折腾自己的身体。你要过来的时候不是说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没有,我想清楚了,不值得,我不会的哥。” 他的手机和门外铃声一起响起,他放下水杯,一手接电话,一边踱步到门边,是他在周边酒店点的餐。 我哥很忙,他上大学开始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帮家里管公司,本科毕业后我爸把手上部分权利转接给我哥,我哥还趁着那段时间去国外修了个研究生学位。 所以这么一会,他手机一直在振动。饭没吃几口,一直在听电话。 最后饭菜都要凉了,我实在看不下去。 “哥你先吃饭,吃完饭再谈?” 他掀起眼皮看我两眼,关掉电话,还是吃的不多。 我又去洗了刚刚买回来的葡萄,我哥最喜欢的水果。 “想没想过回家,爸妈一直挺担心你的,从小到大你也没离家这么久过。也出来两年了,该回去了。” 可能每个人都有共性,在外受了欺负、伤了心,都会想着躲去自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而家,在很多人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哥你陪我喝酒吧。上次还剩下一瓶,回家的事,我再想想。” 我想,把酒柜里这几瓶酒喝完,是我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我哥说刚好这边有个合作方邀请参观,他顺便多待几天。 他来的匆忙,秘书第二天过来给他送了一箱东西,之后两天一直没见到人影。 周四晚上下班,何弈枫来医院门口接到我,一起去吃的晚饭。 一顿饭吃到尾声,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路过,认出我哥,约我哥去包间谈,不知我哥想到什么,看我两眼就过去了。 我挑选着餐盘里的虾仁吃,一边百无聊赖的等我哥。 有人在我对面坐下,依旧是浅黄色的衣裙,身边挽着另一位女生。 “冤家路窄”,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放下筷子,对面的何照云泪眼盈盈的看着我,让我觉得我干了什么非常对不起她的事情,和她旁边满脸怒气似乎想要吃了我的姑娘形成鲜明对比。 “对面已经有人了,两位女士还是去别的地方坐吧。”我自认语气非常温和。 “何医生,我拜托你,能不能放过敬杉。你各个方面都如此优秀,为什么就要吊着敬杉不放呢,他现在是我的男友,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流眼泪。 我觉得好笑,真的笑了出来。 她旁边的小姐妹怒气冲冲的打断,声音很大,“你笑什么?抢人家男朋友是一件值得你炫耀、值得你高兴的事情吗?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的,恶不恶心。”周围人不多,但仍然有被吸引所以视线飘过来的。 我收敛表情,“你的父母老师有没有教过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说我抢她男朋友,你的证据呢?不是声音大就代表你有理。想骂人,先把证据拿出来,或者问问你身边的这位‘朋友’,她说我吊着她男朋友,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她摆出确实可依的事实来。”我看向旁边的何照云,“你觉得呢?但是友情提示一下,伪造证据也是犯法的。或者,我可以帮你捋一捋时间线。” 对面的何照云耳根发红,直接哭出声音来,我见犹怜的样子,肩膀微微抖动。旁边的那位朋友着急忙慌的安慰,“云云,你别哭。你别怕她威胁,对付这种女的骂一顿就好了,我见多了,你别怕她。” “你大可试试。”一道清冷男音在我身后响起,餐厅空调打的太低,何弈枫把他的外套递给我,声音也压得低,听不出情绪。 何照云还算聪明,见状很快拉着旁边愤愤的朋友走了。 我哥垂眸看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 在车上,我问他,“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