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玉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直到他们牵着奔奔的身影走远,再也看不见,她才忍不住缓缓蹲下抱住自己,泪如雨下。 …… 煎熬地过了一周。 这天,军区的紧急报告响了,喇叭里是着急的通知:“边疆墨脱发生8级地震,所有人国旗坪集合援疆!” 沈素玉赶忙换上作训服,对着国旗郑重宣誓:“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绝不放弃任何生命!” “宣誓人,沈素玉!” 信仰的力量在这一刻充盈四肢。 沈素玉带了一只新犬,和所有参加赈灾的同志赶往灾区。 边疆、墨脱。 断壁残垣,哀嚎遍地。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死亡的压迫下,绝望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数千名官兵和医护人员在第一时间赶到,争分夺秒地投入搜救行动中。 沈素玉全身心都扑在救援上,她全身都沾满了灰尘,视线紧紧锁定在自己的犬身上…… 她能感受到,军犬和她一样,都想尽力多救一个、再多救一个…… 只是她总忍不住会去关注奔奔。 看着它在废墟上努力寻找幸存者的身影,沈素玉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高强度地工作了数小时后,军犬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她等到替换的同志后,带着犬退到一旁休息,给它补充食水。 这时,她看向已经明显疲惫不堪的奔奔,忍不住提醒沈言琦:“奔奔很累了,让它先休息一会儿……” ![]() 沈言琦皱起眉头不悦地打断:“我才是它的训导员!” 沈素玉心疼不已,却不好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沈素玉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再次提醒:“言琦,它已经连续工作很长时间了,这样下去它会受不了的……” 沈言琦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上前压低声音说:“心疼了?这就是你要跟我争的下场!” 沈素玉一哽,接着强压下胸腔里的情绪:“公是公,私是私……” 不料话没说完,脚下忽然一阵晃动。 有人大喊:“余震来了!注意躲避!” 沈素玉心里一紧,扭头朝奔奔看去,下意识大喊:“奔奔快跑!” 可奔奔身后的半幢危房轰然倒塌,像是带着毁天灭地力量骤然压下来! 沈素玉眼睁睁看着精疲力竭的奔奔被压进了废墟—— 第9章 “奔奔——!!” 沈素玉不顾余震的危险,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奔奔,等我,我救你出来……” 慌乱之际,她脚一崴摔倒在砖石瓦砾上。 手掌、膝盖还有脚踝都传来火辣辣的疼,腿也被断裂的钢筋划了口子鲜血直流。 可她已经感受不到疼,脑子里只有奔奔被楼体砸中前,朝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好在余震很快停了。 沈素玉疯了一般刨着碎砖碎瓦,想要救出奔奔。 谢云宴赶过来,皱着眉头一把拉住她的手:“沈素玉!你在做什么!停下!” 沈素玉已经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奔奔……奔奔被埋在下面……我要救它!” 谢云宴扫了一眼她那血肉模糊的双手,眉头皱得更紧:“会有搜救队员来救,你别添乱……” 沈素玉却猛地将他推开:“你不帮忙就滚开!” 她重新埋下头用双手挖着,口中不停地说:“它是我的军犬……我不救它谁救……它只有我……”σwψ 谢云宴强行将她拉开:“够了!它是沈言琦的军犬,你的军犬在那边等你!” 沈素玉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别提那个凶手!要不是她逼着奔奔一直工作,奔奔怎么会来不及跑开!” “它明明……跑得最快了……” 就是因为它跑得最快,才会叫“奔奔”啊。 最后却因为没有力气逃跑被活活压在废墟下……7 谢云宴皱着眉头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素玉,一言不发。 搜救队员带了工具,顺着她挖了一半的地方继续搜寻,很快大喊:“找到了!” 沈素玉强忍着泪意,手忙脚乱地扑过去:“奔奔!” 可奔奔却浑身是血地躺在废墟中,往日总是湿润明亮的眼睛紧紧闭着。 “奔奔……奔奔……” 沈素玉不死心地一遍遍呼唤着,可不管她怎么喊,奔奔都不会像以前一样扬起脸朝她咧嘴笑了。 它的一生,不过短短五年。 “奔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沈素玉蜷跪在地上,悔恨像是滔天巨浪一般拍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奔奔不会被当作报复的对象…… 搜救队员见沈素玉哭得太过伤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它是为了人民牺牲的英雄犬,会得到妥善安葬,请你节哀。” 他们朝沈素玉和奔奔敬了个礼,带着奔奔的遗体离开废墟。 现在灾情紧急,所有的尸体都必须统一掩埋。 沈素玉甚至连亲手埋葬它的机会都没有…… 谢云宴不想再看她颓废,强行拉住她:“够了,你也是军人,任务没结束,你不能垮!” 说着,他扶着沈素玉往外走。 沈素玉却甩开他的手,声音哑到极致:“我自己会走。” 她丢下这句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临时帐篷。 一进去,就看见沈铭修正安慰着满脸泪痕的沈言琦:“军犬而已,你再训一只就是了,之前那只被沈素玉带坏了,素质不行,死了也不怪你……” “什么叫素质不行?奔奔每个月的考核都是第一!” 沈素玉忍不住开口打断。 沈铭修回头,就看见她两眼通红,一双手血肉模糊,看起来格外瘆人。 沈言琦假装被她的眼神吓到,瑟缩着往沈铭修身后躲:“姐姐,对不起……” 见状,沈铭修眉头一皱:“沈素玉,你至于么?当年你妹妹掉到河里也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 沈素玉的心头狠狠刺了一下,痛得血肉模糊。 可越痛,她就越是清楚。 自己在乎的一切,在她的哥哥、妹妹、丈夫眼里什么都不算。 血溶于水的至亲,竟然还比不上那几位萍水相逢的搜救队员。 沈素玉字字渗着血气问:“那现在,我欠她的,还清了吗!” 沈铭修脸色不自然,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跟上来的谢云宴看不过,上前拉了她一把:“沈素玉,你够了!你没必要为了一只军犬跟家里人闹。” 可沈素玉看都没看谢云宴一眼,猩红的双眼只死死盯着沈言琦:“妹妹,你说,你还想要什么?” “你想要谢云宴、想要这个家、或是训导员的位置,都可以。” “沈素玉!”谢云宴额角一跳,正要阻止沈素玉继续说下去。 就听沈素玉毫无波澜地说:“我都让给你,正好我不想要了。” 第10章 帐篷里一片死寂。 沈素玉不想再和他们继续纠缠,顶着几人复杂的目光走了。 不想一走出帐篷,手腕就猛地被人攥住。 谢云宴死死拉着她,沉声开口:“沈素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素玉眨了眨被泪水腌得刺痛的眼:“我清楚得很,谢云宴,等回去以后,我们离婚。” 谢云宴脸色一变,定定看着她:“为什么?就因为一条狗?” 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觉得他们之间只是“一条狗”的问题。 沈素玉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好多年的男人,第一次觉得他好陌生,陌生到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她攥紧了手掌上的伤口:“是,就因为奔奔,因为这世上,只有它把我放在第一位,永远对我忠诚!” 谢云宴沉默许久才说:“我知道你难过,军犬还可以再培养,我和言琦之间也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 他顿了顿,又将沈素玉轻轻揽进怀中:“你不是想要孩子吗?等任务结束,我们要个孩子。” 沈素玉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 他凭什么觉得,他们之间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素玉推开他,声音轻而决绝:“谢云宴,我不会再等你了。” 话落,她径直转身离开。 谢云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沈素玉!” 谢云宴刚要追上去,却被沈铭修和沈言琦拦住。 沈铭修满脸不悦:“不用管她,她就是被我们惯坏了,离了也好,你正好跟言琦……” 谢云宴心头一刺,皱起眉打断:“我从没想过要跟沈素玉离婚。” “这些天对言琦的照顾也是因为我是沈素玉丈夫,有责任替她弥补当年的过错。” 话落,他转身想去找沈素玉,却发现她已经没了影子。3 恰巧救灾铃声响起,谢云宴只好调转脚步,朝另一处搜救点走去。 眼下还有很多任务,反正沈素玉也在灾区,还是等回去以后,再好好跟她谈谈…… 眨眼一个多月过去。 任务结束,谢云宴和沈铭修做了抢险救灾报告之后,一同回到大院。 还没到顶楼,就看见一个男人在家门口和沈言琦拉扯。 那男人激动地说:“你躲老子躲了一个多月?!当初明明是你自己跳河跟老子私奔的?现在听说他们当了营长,就想跑回来享福?我呸!” 跳河……跟人私奔?! 谢云宴心头刺痛,一阵慌乱从足底蔓延上来。 沈铭修也变了脸。 他们都想上前,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听沈言琦不耐烦地说:“你来纠缠我之前,都不打听打听我姐姐的下场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