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笑意霎时褪去,双拳紧握的如同攥着什么恨到至极的东西。 从墓园回来的何思辰一路都在想沈南依的事儿,他心不在焉的看着病历本,嘴里絮絮叨叨着:“沈南依……李淑梅,李淑梅……” 突然,他的记忆闪回到十三年前。 那年他十五岁,到陆瑾庭家玩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费母和费父之间的话。 “李淑梅手里那两百万拆迁款拿到了。” “什么?你拿别人家的钱干什么?!” “嘘!小声点儿!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咱们儿子吗?你以为我白拿的,李淑梅要我答应以后照顾她那倒霉孙女。” “胡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反正一半钱已经买了新房,之后送南城去个好学校。” …… 何思辰眼眸一暗,心中不觉可笑。 这算是孽缘吧,陆瑾庭若是知道自己之前家里供他上学的钱全部都来自沈南依的奶奶,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过了三天,沈南依正做着检查,病房外狱警肖敏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小沈,这是你的委托律师胡力,取保候审的事儿由他来办。” 肖敏的话让沈南依和何思辰都一怔。 沈南依一脸迷茫的望着肖敏:“我没有申请取保候审啊。”说着,她将询问的目光放在何思辰上。 何思辰微微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肖敏解释道:“是有人愿意做担保人,大概三天以后就可以批下来了,只是每个星期你都要被传唤一次。” 待肖敏和胡力交待完事儿出去后,沈南依还是一头雾水,到底是谁会做她的担保人,又是谁替她出的保释金。 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难道是陆瑾庭吗? ![]() 何思辰看着沈南依沉思的模样,合上病历本,缓缓道:“这是好事儿,你该高兴。” 他也猜测是陆瑾庭,不过又有点不像他的作风。 沈南依摇摇头,心中只觉忐忑不安:“并不,我只是觉得……” 她顿住了,也许是自己多想了,陆瑾庭都不知道她在这儿,况且还口口声声说着让她在牢中反省,怎么会是他。 “对了,沈南依,我想问你一件事。”何思辰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你认识陆瑾庭多少年了?” 沈南依诧异的望着他:“你认识陆瑾庭?” 第二十四章 伤口上撒盐 何思辰笑道:“对。” 沈南依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了两三分,何思辰不会告诉陆瑾庭她在这儿了吧?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何思辰立刻道:“你放心,我可没告诉他你在这儿。” 听了这话,沈南依才松了口气:“你要问什么?” 何思辰用余光瞧了眼压在枕头底下的照片,轻声问道:“你是怎么认识陆瑾庭的?” 沈南依眨了眨眼,模糊的记忆渐渐涌了上来:“我不记得了……” “你奶奶没有跟你提过陆瑾庭的父母吗?” 听到陆瑾庭父母,沈南依下意识的缩了手,她从前特别惧怕费母,不仅仅因为费母对她有着极深的偏见,甚至还狠心将她推下了楼梯,导致她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那几天陆瑾庭天天来看她,她怕陆瑾庭伤心,谎称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也就是那几天,沈南依在陆瑾庭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直到现在,她还有些留恋十多年前那么温和的陆瑾庭。 “没有。”她摇摇头,似是不愿意去回忆关于费母的事。 何思辰轻抚着下巴:“你和南城也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出了事儿,他怎么不管你?” “医生。”沈南依苦笑一声,“你在伤口上撒盐的功夫我真的受不住。” “嗯?”何思辰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她。 “他是我继母的代理律师。”沈南依简单的一句话透着浓浓的悲哀。 一起长大的又怎么样,陆瑾庭从来不信任她,从他相信她故意伤人开始,他们就处于对立面了,他又怎么会替她去辩护。 只是沈南依想到当初还问过陆瑾庭会不会为她辩护,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何思辰沉默了一会儿站起了身:“好吧,你先休息吧,下午我会再过来看看。” “嗯。” 蛋糕店的奶香让不喜甜味的陆瑾庭蹙起了眉头,他屏着气息快速对着店员说:“我订的蛋糕好了吗?” 店员看了下他手中的小票,从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递给他。 陆瑾庭出了蛋糕店才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将蛋糕放在副驾驶上。 今天是沈南依的生日,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说服自己去看看她。 第二监狱。 狱警看了下记录表,打量了下陆瑾庭:“你是沈南依的家属吗?” “不是。”陆瑾庭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狱警合上表,说道:“沈南依取保候审的申请昨天通过了,而且她半个多月前就不在这儿了。” “你说什么?”陆瑾庭眼神一冷。 “你不知道?”狱警面带惊讶,沈南依住院,作为朋友他也应该去看看的吧,“她刚进来没几天就保外就医了。” “保外就医……她出了什么事?”陆瑾庭紧紧的盯着狱警,语气中是连他都不曾发觉的担忧。 “好像是什么特发性什么病,名字挺长的,现在她应该还在医院里……哎!你蛋糕不要了啊?”狱警看着突然跑掉的陆瑾庭,一脸疑惑。 陆瑾庭紧握着方向盘,心从未如此乱过。 沈南依真的有特发性肺动脉高压,她没有骗他!难道说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才没有为自己分辩的吗? 第二十五章 刺骨的凉 “可恶!”陆瑾庭猛地一砸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回荡在停车场中。 发动车子,差点将油门踩到底的陆瑾庭直奔医院。 “嘭”的一声,惊的何思辰正在写字的手抖了一下。 见一脸怒气的陆瑾庭大步走了过来,他不满的抱怨道:“干什么?想把我这办公室拆了?” “沈南依在哪儿?”陆瑾庭没有跟他废话,双手撑着桌子上,一双黑眸透着刺骨的凉意。 何思辰愣了片刻,还没反应过来,陆瑾庭焦躁的又问:“我问沈南依她在哪儿!” 何思辰何时见过这样的陆瑾庭,他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冷静一下,慢慢说。” 陆瑾庭却丝毫没有冷静的意思,他瞥了眼桌上的病历本,冷声质问:“你说你手中那个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患者就是沈南依对不对?” “是。”何思辰也不再隐瞒。 “你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你去墓园是去看她奶奶了是吗?”陆瑾庭语气冷冽到了极点,心中除了担忧愤恨,还有被好友欺骗的不甘。 何思辰听了这话,顿时黑了脸:“你之前一直都不告诉我你那个‘侄女’就是沈南依,而且我每次提起她你都不愿意说,我也才知道不就,你这态度算是怎么回事?” 陆瑾庭被他几句话说得更加心烦:“你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 “比她那继母好不到哪去。”何思辰理了理白大褂的衣领,声音带着遗憾,“不过半年的时间了。” 陆瑾庭闻言,不由得踉跄一步。 不过半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她挨不过今年了。 “带我去看她。”沉闷的声音像是在压抑什么,陆瑾庭垂着头,额前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此时他心中所想。 何思辰思索一番,才道:“看她可以,但我建议你不要让她知道。” “为什么?”陆瑾庭狐疑的看着何思辰。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为了她好。”何思辰推开椅子,率先走了出去。 上了七楼,走到了走廊尽头左边的一间病房外,何思辰眼神示弋㦊意陆瑾庭在外边看。 透过门上小小一方玻璃窗,陆瑾庭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沈南依。 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竟然瘦成那么模样了,这个人好像都陷在了病床中,身边被各种仪器包围着。 沈南依侧着头,左脸颊的伤口像是一几只蜘蛛一般趴伏着,显得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紧闭的双眼下是两片乌青,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孱弱。 陆瑾庭覆在门上的手缓缓收紧,如同他的心一般紧缩在了一起。 他不得不承认,他更希望看到那个被他经常骂无理取闹的沈南依,而不是眼前这个好像连呼吸都虚无缥缈的人。 “我要是不去监狱看她,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陆瑾庭冷淡的问着,目光却未离开沈南依。 何思辰靠着墙,语气无奈:“瞒你可不是我的意思。” “难道是沈南依?” 何思辰耸了下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