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郢漫不经心地倚靠在座,脸上瞧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来,偏冷锐气势摆在那,旁人想忽视也难。 他遥遥看向易南,目光不避不让。 像是某种较量。 而易南终究是过于年轻了点,无论是姿态,还是别的什么,都有种未经打磨的横冲直撞。 笑容中的挑衅含义,对于时郢来说不难理解。 但他没多说,只是在有人走动,经过简伊身旁狭窄空间时,手不动声色地护住她身后。 从背后看,像揽她入怀。 简伊毫无察觉地继续吃饭,偶尔抬头对上时郢视线,杏仁形状的眼睛里坦露着独一份的信任与干净笑意。 怕是连她自己都没能发觉。 温柔刹那,反倒更令人心生挫败。 易南面上一僵,别过脸去。 …… 饭后,村长特地腾出空间给简伊和时郢相处。 不太想让气氛就这么沉下去,简伊瞥了眼空旷无人的四周,她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问询道,“你要不要出去逛逛,前面有个集市。” 却越问越没底。 她和时郢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相处过,所以问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有些摸不准他是否会同意。 简伊悄无声息地朝时郢望去,观察他脸上神情。 见他轻微颔首时以为他要说“随便”,然指尖收拢的瞬间却听见句—— “听你的。” 心绪仿佛跳跳糖入嘴的那个刹那,滋滋作响地炸开,简伊无意识地追问道,“什么都听我的?” ![]() 说完,又自觉失言,不太自然地别了下散落的发丝。 以为时郢不会再回答,简伊强撑着镇定,转过身往前走去。 她演技生涩,装作给人指路的模样,“左转,然后直走七八分钟应该就会到集市。” 简伊身后,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然而,更为明显的是男人懒散腔调,像在笑她的口不应心。 没略过简伊前边那句话,时郢随口接道,“原则问题除外,都可以。” 都可以。 缓了好半晌,简伊逐渐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陡然间,心口那处仿佛被人泡在了温热的糖水罐里。 她尽力克制住往外溢的高兴,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平静得和往常无异。 她是个不擅说谎的性格,有些事情想要掩藏起来,其实不太容易。 遑论是偶尔会从眼睛里生生溢出来的喜欢。 偏又怕自己叠在层层岁月里的那些隐秘心思,忽然尽数抖落出来,会吓到时郢。 缓缓为之,已经是简伊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 集市。 成捆成捆的鲜花堆积在地,分门别类,色彩明艳,稍稍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心情很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蝴蝶兰开得喜庆又热闹,但简伊还是最最喜欢玫瑰,浑身带刺的绿茎顶端,开出的漂亮花朵。 犹带雨露,尽态极妍。 卖花的是位本地阿婆,见简伊路过摊位,便招呼了句,“姑娘买束花吗?” 简伊点头,低头去翻口袋里的零钱,却被时郢按住。 她稍有不解地仰起脸,“怎么了吗?” 时郢瞥她一眼,再自然不过地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粉红钞票,朝阿婆递过去,“我给你买。” “挑吧。” 简伊眨眼的频率倏而快了些,望着那些花第一次有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阿婆见她久久不动,和蔼笑着劝道,“挑吧姑娘,这做丈夫的给你花钱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偷偷看了眼站在身侧的时郢,简伊不自觉地想,对于这个称谓这段关系,他没出声,是不是—— 也算默许? 按捺住心底升腾而起的莫名情绪,她胡乱指了下包括玫瑰在内的几种花束,“就要这个,还有另外两个吧。” 两三分钟后,时郢跟阿婆去取换散的零钱,简伊独自抱着大束鲜花站在街口。 “简伊。” 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简伊闻声回头,有些惊讶地从玫瑰花束里抬起脸。 看清来人后礼貌地笑了笑,“你也来买花吗?”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易南点头又摇头。 想起时郢临行前那句不太放心的嘱咐“我没回来前,别乱动”,简伊想了想道,“可以,就在这说吧。” 视线落在她指间多出来的戒指上,易南不死心地问了句,“你真的结婚了?” 见简伊点头,他由衷叹气道,“看来我运气不太好,遇见你的时候晚了点。” 脑海中回想了下吃饭时那个男人偏冷淡的脸,易南眉眼带笑,直视着简伊眼睛,破天荒地喊了声“姐姐”。 清亮嗓音在安静街口明显得不得了,“要是后悔了,来找我怎么样。” 潮湿阴暗的空气,恰在他话音刚落的这一刻下起了呜咽小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街上少有的行人匆匆赶路,易南却眼也不眨,直勾勾地看着她。 简伊微抿了下唇,刚要摇头拒绝,却恍然瞧见不远处走来的那个熟悉人影。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忽而被塞了把雨伞,男人挡在她身前,连同哗啦直落的雨幕一齐隔绝在外。 望了眼笑意渐渐收起的易南,时郢不置可否地低头,“可能不太行。” 他指腹温柔抹去简伊眼角下方沾染到的雨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大概等不到我们分开那天。” 简伊抱住玫瑰的手明显颤动了下。 即使觉得时郢说这话或许并不完全是因为自己,心跳节奏仍没由来地比往常快上半拍。 “能走吗?” 低头看见简伊有些高的鞋跟,不再管还站在旁的易南,时郢懒声问了句。 下雨天的确比较湿滑,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走,简伊小声答道,“应该可以。” 没成想话音刚落,身体就忽然一轻,等简伊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时郢轻松抱了起来。 他好像只是走个流程似的随口一问,该抱还是抱。 “打好伞。” 这是他对她提出的唯一要求。 简伊轻轻“哦”了声,仿佛在玩木头人游戏,一动都不敢多动。 稍稍侧过脸就能瞥见,那截冷白脖颈上形状微有些锋利的喉结。 她飞快挪开目光,有些心虚般牢牢抱着怀里的花。 她抱着花。 他抱着她和她的花。 简伊忽然就很感谢那纸协议,让她切实拥有了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某些东西。 比如此刻这个亲密距离之下的拥抱,某些翻涌而至的炙热心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很快离去,简伊撑着伞,尽量往时郢头顶遮去。 突然间,时郢脚步顿住,停在原地。 敏感察觉到这一动静,简伊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你不用抱我的,我能走。” “不是。” 时郢随口否定了简伊说出口的话,偏头望了眼她落在外边的右侧肩膀。 因为伞身偏移的缘故,那处衣料沾染了湿湿雨意。 “我的意思是你给自己打伞就行。” 他言简意赅道,“不用管我。” 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耳边唯有雨声,四周静得仿佛只能听见她胸腔处传来的心跳节拍。 简伊慢慢“哦”了声,旋即听时郢的话,象征性地将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