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佳境俯下身调试着鞋身,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目光碰撞在一起,又嫌弃似的扭开,相互不搭理。 简瑶抄着手,无聊地看窗外。 慕彬洲经过一家奢侈品店,正被橱窗里漂亮的鞋子吸引得挪不开眼。 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现在脚上那双鞋是断码打折时候买的,带了些低跟,是平常应付工作场合穿的。有些磨脚,她贴了好几层的创可贴才好。 不过这家鞋店是出了名的贵,她不理解一些大牌店的设计理念,怎么会将自己的logo做成鞋跟,生怕大家认不出来她家鞋子似的。 慕彬洲看了一眼标价:30000。 价格高的吓人。 正想走,漆皮鞋面被店内灯光投映,折射出耀眼的光辉,透过光辉,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的眼睛像是定在她身上了。 慕彬洲又忐忑地偏过头,发觉他就是在看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像是一只从下水道误入街头的老鼠,灰溜溜地逃走。 一直到街角,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跑。 何况身旁那个,是他的女朋友吗? 既然他有女朋友,又为什么跑来和她说那些感天动地的话。 让慕彬洲以为,自己灰暗的生活里照进光了。 其实阴沟里的老鼠就该一直呆在阴沟,不要爬上来恶心人。 慕彬洲的肩膀塌了下去,她认命了。 “闻柝哥,你在发什么呆呢?” ![]() 裴佳境换好鞋子起身,在店里走了一圈 。 简瑶收回视线,淡淡应了一声:“没什么。” “好看吧?” 好不容易他没呛声,点了点头。 裴佳境喜出望外,指着地上的鞋子。 “就这双,包起来。” 店员收拾完满地狼籍,立马小跑着去柜台打单。 裴佳境总觉得简瑶怪怪的,从走出店门就开始发呆,不知道是怎么了。 简瑶摇摇头,说没什么。 可越是这么说,她就越觉得简瑶心里有鬼。 “真的没事吗?”她又满心担忧地问,“是公司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佳境。”简瑶重重咬着字,像是安慰着自己,“我很好。” 恍惚地提着一袋子菜走到胡同口。 向湾无聊地坐在家门口,心想着带小孩可真麻烦,房东的小孙子在一旁骑车。时不时骑到他身旁,冲他做了个鬼脸。 大老远就看见慕彬洲,像是见了鬼似的,失魂落魄地走着路。 向湾叫着她的名字,从巷子里跑出去。接过慕彬洲手里的袋子,热情地问:“刚下班吗?” 慕彬洲这才回神,点点头:“对。” 无论向湾找什么话题,慕彬洲始终以不咸不淡的态度对付着。 即使她以往就是这样,不喜不悲,好像没什么能影响她的情绪。 不过今天更加不同,向湾走在她身旁,能强烈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也许这时候并不适合和她说话。 向湾拍了拍慕彬洲的肩:“奶奶要做饭了,我去帮她打下手。听说你房间水管漏了,我等下上去修。” 菜切到一半,锅炉里还炖着排骨。慕彬洲听见一阵敲门声,连忙丢了刀去开门。 向湾提着一箱工具箱。 “我来修水管。” 慕彬洲让了条道,领他到卫生间。 向湾俯下身,发现在角落里蓄积的水是最多的,又关上灯,用手电筒打着光,很快找到水管上的裂痕。 他拆下水管,将胶带缠了上去。 “好了吗?” 向湾点点头:“开水吧。” 水管上再没水珠渗漏。 “修好了。”向湾走出卫生间,顺手关上了灯。 刚踏进客厅,就闻到一阵ᴊsɢ饭菜香味。 “你在做饭吗?” 慕彬洲这才想起来,电饭煲里还炖了汤。 盛了一碗汤出来。慕彬洲转头问:“你吃过饭了吗?” 向湾摇摇头:“还没。” “不然留在我这吃吧?” “好啊。”一双温润的眼睛眨了眨,向湾冲她笑着。 慕彬洲只顾着闷头吃饭,没发觉向湾其实有些不自在。 他是第一次吃到慕彬洲做的饭,一边喝汤,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慕彬洲长的其实很漂亮,但是她自己从没这么觉得,慕彬洲很少打扮,最多只看见她涂点淡淡的唇彩。 而大学里多的是穿着绚丽的小裙子,打扮的漂漂亮亮挽着朋友的手逛街的女孩。她们深谙年轻时就要多打扮,以防上班后连打扮的激情都没有的道理。 相比于她们,慕彬洲除了上班,平常连门都很少出,社交生活少得可怜。 向湾觉得疑惑,不知道她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了什么。 “对了。”向湾硬着头皮开口搭话:“我记得上次回来看你在骑自行车。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上次摔了一跤之后就在也没骑了。”慕彬洲夹起一块肉吃,仿佛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 向湾被她无所谓的态度逗笑了。 “趁着时间还早,不然我教教你吧,奶奶的屋里有一辆自行车,小松个子太小了骑不了,如果你学会了这个车就给你骑去上班。” 离群六 吃过饭后,向湾拉着慕彬洲下楼。 慕彬洲呆呆地任由他抓着手腕,带自己疾走在楼道里。 恍惚间,觉得向湾其实很像年轻时的简瑶。 譬如这幕场景说不出的熟悉。 从前不在意,但是一旦重新见面,回忆就像浪潮般涌来,她快沉溺其中忘记现实。 有件事不得不承认,在慕彬洲的前二十七年里,简瑶是对她最好的人。 慕彬洲也曾沉浸在和简瑶分别的痛苦里。但这些痛苦比起自己的破碎家庭带给她的巨大伤害,轻如鸿毛。 痛苦到能让她忘记和简瑶的约定,义无反顾报了北方的大学。而这所大学比起她能上的最好大学,还有一截差距。 可慕彬洲从不后悔。 大学四年她没回过家,都住在远方外婆的家里。 那是她上大学之后最惬意的日子。 北方小城人情温暖,直来直往。慕彬洲找了个轻松的工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周末的时候早早被外婆喊起来,一起去山里进香。 “外婆,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慕彬洲迷迷糊糊睡着,转了个身。 外婆一个大掌拍上她的屁股。 “快别偷懒,这座山的神仙可灵了,你也不担心你的未来前途?去找个神仙拜一拜。” 这才千不愿万不愿地起床,跟着外婆去山里。 两人跪在大殿的蒲团里。外婆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找了主持掏了二十块钱,买了香敬上。 慕彬洲心说外婆这人平日里勤俭持家,遇上拜佛的事还真虔诚,二话不说就爽快掏钱。 正发愣的时候,外婆推了她一把。 “快啊,要许什么愿望都和菩萨说。” 慕彬洲绞尽脑汁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第一,希望我未来工作顺利,能出人头地。” “第二,希望能离那个家远远的。” “第三…” 脑子里突然过电般浮现简瑶的脸,他站在山坡上,朝她高高扬起风筝。那年正是大一寒假。她已近半年没想过他,差点就要忘了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在她的世界出现过。 一时愧疚心起,一改方才嘻嘻哈哈的嘴脸,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那金灿灿的佛身虔诚许愿。 “佛祖,求您保佑简瑶。倘若那几年我过的好,真的是因为借了简瑶的光。那能不能求您把我借的福气都还回去,他形单影只一个人在国外,比我更需要一个好运气。” 外婆曾经告诉她,如果认识一个人之后,身边忽然接连不断出现好事,说明你借走了这个人的福气。借走福气之后,原来福气的主人就会变得倒霉,就像是交换能量。 慕彬洲想了想,好像认识简瑶之后,自己的运气的确变好了许多。但从那时候开始,父亲对简瑶的态度更加糟糕,几乎对他置之不理。 后来好几年,她一直没想起简瑶。 这才导致多年后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