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会不会怪他? 布满纵横交错伤痕的手指酸涩地抚弄着残破的花灯。 花灯里的竹条,是用他亲自劈的毛竹打磨的。 小兔子身上的暗纹,是他每日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笔一划描绘的。 他想象过自己站在青衣桥上,拿着一盏和阿华院子中一样的兔子灯,她一定会露出喜悦的神色。阿华的眼睛会闪闪亮亮,和这灯色一般撩人。 可是这个小毛贼,把一切的美好都毁了。 都怪他一时不察,在翻找铜钱的时候被他顺走了花灯。 阿华也许会失望吧,眸子里的光如风中之烛,一点一点地消散。他该如何面对她? 他失魂落魄地走向青衣桥,侥幸地想着也许阿华能温柔体贴地原谅他。 “怎么了?” 傅清握着谢昭华的手,见她心不在焉地回首看向青衣桥,不禁出声询问。 “没什么。”她转回了头。 也是,他不会来了,傅清在这儿已经表明他来不了了。真是不甘心呢…… 傅湛似乎看到了一晃而过的木槿色,待他再看之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上了青衣桥。 桥面上三三两两地站着几对相拥的男女。唯独他,孤家寡人,形单影只。 他凭栏相望,河岸边逐渐纷拥聚拢了三五成群的少男少女们。 他们吵吵闹闹,你推我搡地往河中放了不少星星点点、明明灭灭的河灯。 他倚在栏杆上,看着河灯顺流而下。 河水寂静无声,如黑色锦缎,漂流的河灯是点缀其上的珠玉。 ![]() 昏黄的灯光映入了他的乌眸之中。 阿华,这景好美,你定会喜欢。真希望你就在我身边。 他伸出了手,朝空中抓去,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阿华,我好想你,你在哪儿呢? …… “这个花灯,是我做给你的。”傅清将六角花灯举了起来,慢慢地转着灯。 “六角六面,每一面上都画着你。娇嗔的你,开怀的你,醉酒的你,浅眠的你,失意的你,还有看我时候的你。” 他的手指一顿,画面停在了最后一张画上。 双手托腮的女人含情脉脉地看过来。水眸里的情谊似要溢出了单薄的纸张。 “我才没有……”谢昭华小声地辩解道。 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她的小脸,轻声软语地道:“这是我想象的,那样的你很美,所以忍不住画在了纸上。” 他弯下腰,柔软的唇按上了她的眉心。 唇瓣间的温热,如春风化境,轻拂过她的心田。 “阿华,我带你去逛夜市。”他微凉的手裹着她的小手,牵着她向闹市而去。 自从她父王母妃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市井逛逛了。 父王母妃走得太早,她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但是他们曾经带给过她的温暖,她记忆犹新。 这种熟悉的,快要满出心脏的感觉再次向她席卷而来。 他忽然停下了步子。 正在出神的谢昭华直直地撞在了他坚实的后背之上。 男人长臂一捞,将她搂在怀中,幽淡的檀香萦绕在她鼻尖。 “看,想吃吗?”他朝前指了一下。 明亮烛火之下,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古铜色汉子正在大锅旁铲栗子。 “来来来,贾家祖传糖炒栗子,不好吃不要钱!” 谢昭华抬头,看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一时迷了眼。 “想吃吗?”他又问。 “好。”她应道。她并没有收回目光。 迷恋贪婪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目光,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颚:“怎么了?有脏东西吗?” “我想吻你。”她直白地道。 那眸光太过火辣,好似不得满足就要把他就地正法了一般。 他轻咳了一声。 难道小昭华和哥哥已经进展到了如此地步?心里不免有些吃味。 “老板,来一份糖炒栗子。”他转过头,把几枚铜板甩了出去。 “别闹。”他的手盖在她的发顶,就像哄小猫小狗一般地敷衍她。 谢昭华困惑不已。他不是最喜欢缠着她亲热么?怎么她难得主动了一回,他倒不乐意了? “多谢惠顾,要常来哦!”老板把满满一纸包的栗子递了过来。 他白净的手指轻轻一捻,就将土褐色的栗子皮褪了下去。 指尖捏着金黄色的栗子肉,笑意吟吟地对她道:“闭上眼睛。” 她双手攥上了他的衣角,闭上了双目。 她觉察到他低下了头,倾泻的乌发如风中的柳条,抚过她的面颊。 “张开嘴。”他在耳侧诱惑道。 她慢慢地张开了朱唇,心生期待。 他温柔地向她嘴里塞了一块甜糕。她轻轻咬下,满口栗子的清香。 她蓦然睁开眼睛,见他一手执着花灯,一手捧着一包如变戏法般出来的栗子糕。 “昭华,这是我ʝƨɢ做的京味栗子糕,好吃吗?” 她眼底有些发酸。好吃,好吃极了,和母妃做过的栗子糕一模一样…… 第十八章 让我如愿 “慢点吃,还有很多。” 他把一整包暖热的栗子糕塞到了她手里,指尖温润地蹭去她嘴角的碎屑。 “不好吃吗?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他垂头,软唇轻轻地擦过她的嘴角,咬下了一角栗子糕。 “唔……没错呀,就是这个味道。”他仔细地品味。 她摇了摇头,小声地道:“很好吃……”憋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涌到了眼角。 “哎呀,怎么回事?可是哥哥变出来的栗子糕勾到你什么伤心事吗?” “没有,没有。”她连忙抹了抹眼角。 “我呀,听到了小……阿华心底的声音。那个声音告诉我,她想吃故乡的栗子糕了。于是,我就对上苍说,求求你赐予我神力,把栗子变成阿华喜欢吃的栗子糕。也许是我的虔诚感动了上苍,我的手就摸了一下栗子,‘砰——’的一下,一整包栗子就变成了栗子糕。” 他莞然而笑,装模作样地在栗子糕上空抓了一把。 “噗——” 不远处正在偷听的穆非差点把半颗栗子呛在了喉间。 明明是他趁着郡主闭眼的工夫换了栗子,怎么就成了主子感动上苍的戏码? 不得不说,主子的脸皮够厚的。 “噗嗤——”谢昭华破涕为笑,“你幼不幼稚啊? 他的嘴角也随之上扬,眸中似有璀璨星河。 细白的手指随意地将她额间的乌发别到耳后,他倾身,沉着声音道:“幼稚也罢,成熟也罢,只要你开心就好。你看,是不是不想哭了?” 她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脸:“谁说我要哭了。” “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