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鱼也才16岁,甚至比她还小两岁。 两个人靠在一张床上,从晚上聊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缓缓睡去。 傍晚,二人收拾了东西。 终于快到一更,昭溪提了东西挽着阿鱼正要离去。 轰然一声响! 院门被一脚踹开。 蔺怀泽走在最前方,一张脸阴沉地可怕。 昭溪霎时心狠狠一颤,还未回过神便被阿鱼拉着跪下。 “恭迎陛下!” 包裹滚落在地,被蔺怀泽身边的护卫踢开。 昭溪心一惊,莫不是她买通侍卫的事被发现了? 正欲开口,就对上蔺怀泽的眼。 蔺怀泽的目光冷得出奇,似冰刃一般刺得她眼底一阵痛意。 “昭溪,蓄意毒害贵妃,你可知罪?” 第8章 昭溪全然愣住。 接着,就见御膳房主管屁滚尿流地跑上前来,指着自己与阿鱼道:“就是她们,今天只有她们在御膳房里鬼鬼祟祟,定是她们下的毒!” 昭溪回过神来,大声辩解。 “我没有!我去御膳房只不过是偷了几个馒头……” 话未完,御膳房主管打断:“这几日除了你们二人,根本没有其他可疑人出现过!” “我没害人……”昭溪慌忙摇头否认,可辩解的话语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仍怀着希冀,看向蔺怀泽:“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人……” 可蔺怀泽眼里只有冰冷的厌恶。 只有一句:“带走!” 昭溪的心霎时被冻结。 …… 昭溪和阿鱼被下了诏狱,分别关押。 狱中昏暗,各种臭味交杂,昭溪缩在一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被带到宫里后,第一次阿鱼不在她身边。 惊惶的一夜过去,开锁链的声响惊醒了本就睡不安稳的昭溪。 “你可以出去了。”牢头道。 昭溪震惊不已,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监牢。 回清溪院途中。 却听见几名宫女啧然议论。 “今晨那个被处死在朝珠殿前的宫女,尸首还在呢。” “那也是活该,谁叫她心肠歹毒竟想害娘娘。” 昭溪的脚步猛然停滞,如被雷击一般。 她跌跌撞撞跑到她们面前,红着眼问:“那宫女叫什么名?” 宫女嘲笑道:“不就是那个清溪院的阿鱼。” “她主动招认自己心生忌恨起了歹意,瞒着主子在贵妃娘娘的膳食中下了毒……” 霎时,昭溪只觉灵魂离了窍,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转身就向朝珠殿奔去。1 远远地,就见朝珠殿前的血泊里躺了一道孤零零的单薄身躯。 真的是她的阿鱼。 昭溪瘫倒在阿鱼身旁,浑身颤抖不止。 阿鱼双目紧闭,神情平静,脸颊上的梨涡是再也看不到了。 昭溪颤着手将阿鱼紧紧抱在了怀里,她想叫一声‘阿鱼’,苍白无血的唇蠕动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双目红得可怕,眼泪简直如血泪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昭溪小心翼翼地背起阿鱼。 “阿鱼,我带你回家。” 她要带阿鱼回家。 走了没几步,竟碰见了蔺怀泽。 他坐在圣驾上,居高临下,与抬起头的昭溪四目相对。 昭溪未行礼,也不质问,更不激动吵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不过一瞬便低下头,蹒跚背着尸体离去。 蔺怀泽心口蓦然一紧。 刚刚那一眼,昭溪目中宛如一潭沉寂的死水,没有任何光亮。 第一次,那双眼中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 “陛下,立后之事何时能够定夺?” “黎国七公主绝不能为后!” 太尉和丞相的争吵升级到了朝堂,蔺怀泽心中越发烦闷。 这晚,他终于下了旨意。 昭溪被封为惠妃。 旨意传到清溪院,一众宫人抬着赏赐进了门。 “恭喜娘娘获封!” 清溪院一下多了十几个宫女,院子再看不见一片落叶。 御膳房每日都送来新鲜热乎的吃食,都是昭溪未曾吃过的。 可昭溪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每日几乎只和院中阿鱼的坟说话。 “阿鱼,我叫人为你做了几身衣裳。” “阿鱼,那些东西其实都不好吃,以后我们不馋了。” …… 被封妃的第三天,昭溪去了御书房。 那日不肯通传的侍卫如今一见她就立即前去传问。 昭溪走入殿内,却见陆舒在给蔺怀泽磨墨。 昭溪对此视而不见,径直对蔺怀泽三跪九叩,又恭恭敬敬开口:“陛下,昭溪身份低位,不配为妃,请陛下收回成命。” 蔺怀泽神色冷了下来。 “昭溪,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昭溪垂眸道:“昭溪无什么不知足。” 蔺怀泽胸中升起莫名怒火,却听一旁陆舒笑着说。 “清溪院是偏了些,也不够宽敞,奴婢们亦住不下几个。陛下不若为妹妹换一处宫殿吧,朝珠殿旁的知悉殿便空着。” “妹妹有什么需求直言便是,无需耍些小性子,陛下与姐姐都会帮衬你的。” 闻言,蔺怀泽目中闪过一丝讥讽——原是嫌宫殿破旧偏远。 昭溪则直直看着陆舒,直看得她笑容僵住。 才缓缓开口:“三姐姐,知悉殿是父皇为你建的偏殿,父皇那么疼爱你,为何他被关起来这么久你都不去看他?” 昭溪是真的不解,这个问题在她心间盘旋已久。 父皇不喜她,她便不去看他,但陆舒不一样,她为何也能当做无事发生? 语落,陆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当初姐姐悔了与陛下的婚约,这才落到我身上,姐姐那时不是说区区质子竟敢痴心妄想,癞蛤……” “昭溪!闭嘴!” 昭溪还未说全,便被蔺怀泽厉声打断。 蔺怀泽目中冷意比殿外的漫天冰雪更甚。 “来人!惠妃出言不慎,以下犯上,将她带出去,在殿前跪上一日一夜!” 第9章 倒春寒,最后一场雪下了。 昭溪跪在石阶上,落了一身的白。 她伸手接住落在自己面前的一片雪花,凑近看它的棱角,却被呼出的白雾遮了眼。 身上的雪越落越多,越落越重。 她心想,变成雪人去死也太滑稽了。 昭溪忽的想起两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下雪天。 蔺怀泽不知怎的冲撞了三皇子,也被罚跪。 那是她顶着风雪,将两个一路捂在怀里的热馒头,悄悄塞给蔺怀泽。 没了那两个馒头,昭溪硬撑着饿了两天,却不敢告诉阿鱼。 雪越下越大,膝盖冰得要失去知觉。 昭溪终于在雪地倒下,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口中呢喃着。 “阿鱼,我好冷,我想回家……” …… 昭溪做了一个梦。 梦中娘亲还在,阿鱼也在。 她们围着昭溪,阿鱼替她穿上厚衣裳,娘亲端了汤给她暖身子。 “公主,穿厚些就不会冷了。” “小七多吃些,快些长高,碰见坏人就不怕啦!” 昭溪全身暖洋洋的,面上止不住笑。 可等昭溪笑着想要挽住她们的手,那两道身影却越来越远,虚了影子。 “娘……娘亲、阿鱼!你们别走!” 然后昭溪就醒了,满面泪痕。 她躺在软软的被褥上,盖着蚕丝被,却觉身子冷得过分。 七岁前,她是有娘亲的。 她的娘亲是明月楼一名妓子,日子虽苦了些,娘亲却从未让她饿过肚子。 腊八节那天,一队黑衣人闯进了她们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