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痛。 “能不能……帮忙叫下御医……” 宋昭苏感到生命飞快流逝。 而齐骨的注意力,还全在剑上,生怕失手拔出。 他只好提醒她。 齐骨如梦初醒。 “当啷——” 她终于舍得丢下她的剑。 “来人啊!” “来人!” “去请龙阳先生……” 赤着脚跑出殿去的背影,还像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大小姐。 宋昭苏看着,勾了勾唇,朝后倒去。 在龙阳到来之前,宋昭苏躺在冰冷地砖上,把他和齐骨的过往,想了好几遍。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复杂的人。 有时冷漠,有时随性。 不过生平所遇种种,应对都算可控。 唯独爱上齐骨这件事,他总是失控。 宋昭苏想不明白。 也算不明白。 可惜当年那人不曾教过他,情之一字该有何解。 或许不是不教。 情字本就无解。 龙阳听得齐骨传召,还以为是齐骨腹中胎儿又有异动。 等到殿外,听随侍宫人八卦,说是中宫和明王打起来了。 龙阳纳闷。 吵起来还能理解。 打起来是怎么说? 怎么打? 床上? 到内殿时候,又听侍女说,中宫把明王打死了。 龙阳目瞪口呆。 加快脚步,去到齐骨寝殿。 看见凭借内力护住心脉,几乎只剩一口气的宋昭苏,龙阳感觉自己脑袋都空了。 “能救吗?”齐骨六神无主,看见龙阳,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龙阳听到齐骨这问话,不止脑袋空了,整个人恨不得都是一片白。 “为什么要救?” 按照龙阳的逻辑,齐骨应该是恨透了宋昭苏,才会下此毒手才对。 齐骨听到龙阳的反问,当场怔住。 “是啊……” “为什么呢?” 齐骨也说不清。 大概是为他毫不躲闪那刹的信任? 大抵是自己习惯了身侧有他的存在? “你还救吗?”龙阳二次确认。 长桥时候,他从天而降身影。 忍受她无缘无故小姐脾气。 手把手教她武艺。 轻轻落在她额间的吻。 听闻惊雷匆匆赶来。 捻着花枝,含笑步步走向她…… 一页页翻过,齐骨惊觉,她恨他多年,却从未忘记过那些或美或好的片段。 也许宋昭苏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好。 但她一路走来,真切感受到的,难能可贵的,爱,是真的。 这些片段,构筑起一座华美宫殿,把年少的她娇养在里头,养出了她如今,遇事坚韧不拔的性格。 养出了,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坚定往下走的底气。 “救他!” 齐骨突然觉得累了。 她不愿意去想那么复杂的算计。 “救他。” 她知道自己这一刻,不想叫他死。 就足够了。 “确定吗?”龙阳怕她反悔,再问了一遍,“不改了吗?”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来的宋昭苏,听到二人对话,当即气得又要昏过去。 没昏过去,主要想听听齐骨的答案。 还好,齐骨没有后悔。 但……也不完全好。 齐骨坚定点头后,见龙阳就要起身救人,又伸手把他袖子攥住。 龙阳回头,脱口而出:“不救了是吗?” 宋昭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意识此时不太清醒。 他总感觉,龙阳说这话时,语气带着欣喜万分。 “不……不是……”齐骨摇头。 “哦。”龙阳面对她站好,问她,“那是怎么了呢?” “能不能,只救他性命,不救其他。” “哦?”龙阳没懂,“愿闻其详。” “就是……”齐骨眼里有片刻不忍,但她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就是只留他一条性命,叫他终日躺在床上,做个活死人!” 齐骨想明白了。 因为从前,她不甘心叫他就这样死去。 但因为往后,她又不愿意叫这人再伤害到她。 所以,只能如此。 这是最好的办法。 宋昭苏万万没想到,齐骨对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下不了手,对他倒是狠心。 生怕龙阳听从她要求,宋昭苏连忙护住心口坐起。 “你别听她的!” 见宋昭苏垂死病中惊坐起,龙阳和齐骨都吓了一跳。 还是齐骨反应过来,又给宋昭苏按下去。 “你别乱动!伤口还在流血……” “你不能这样对我……”受伤的人,总是容易委屈,除了在床上,其余时候,宋昭苏还没对齐骨这样袒露脆弱过。 “你要害我的孩子,我不能任由你……”齐骨眼里满是戒备。 “你知道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变成大业的新帝,而你,甘心做一辈子的太后吗?” “我……”齐骨当然不甘心,年少之志如柳絮随青云,自有越来越高的道理,哪里肯被吹落塘坳,变成腥臭的枯草淤泥呢? 第4章 是非正邪两难辨 “你不会甘心的,对吗?”宋昭苏比齐骨自己还要了解她。 到底是他眼睁睁瞧着长大的人。 “等下!”龙阳好像理清楚先前发生什么了。 他中断二人谈话,把两人挨个看了眼。 “因为他要杀你的孩子,所以你就要杀孩子他爸?” 龙阳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逻辑……” “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要让我撞上这么狗血的剧情?” “而且我记得,我好像是个药师,你们都把我当大夫使干嘛?” “甘心不甘心又怎样?”齐骨无法接受宋昭苏的心狠,“这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教他,我会尽量,不走到……” “不是……你们俩聋了吗?”龙阳不太能接受这两人完全把他当空气,“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吗?” “你们能不能先别管那孩子死活,先把大人的命保住?” “救还是不救啊?” “你怎么尽量?”宋昭苏不知道该笑齐骨天真,还是该笑她这时候生出不该有的仁慈,“孩子尚未降世,你便这般不舍得他,再叫你亲眼瞧着他长大,费尽心思教导他,你还能舍得?” “宠儿,宋乾元是怎么对宋向明的,你忘了吗?” “天家皇室,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我以为你跟在宋乾元身边三年,已经学得很透彻了。” “问问你自己,问问你的内心。” “为了权力,为了欲望,你防着我,跟防贼似的。” “你当真能舍弃手中权柄,一并送给我们的孩子?” “宠儿,别做梦了。” “杀了他……” 许是身体极度虚弱,他说话有气无力。 可这样无力的话,却比平日的凶狠更有重量。 齐骨听进去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孩子。 宋昭苏说得没错。 天家无情。 尤其没有亲情可言。 一开始她要这个孩子,目的就不单纯。 从最初,她就是奔着权力去的。 是有孕后,回归天然母性,才叫她渐渐忘却本心,只想着要保护孩子,要给自己和这孩子,打下一片江山来。 结果宋普在她预料之前驾崩。 宋普去得太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