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视线,自宋景明失忆起,卫妤已经感受过多次了。 她早已能坦然面对他的厌恶了。 也许,她早就不爱了,只是执着着年少的热烈。 记忆只是过去,而人心会变。 “既然如此,即刻出发吧。”卫妤没有看他,眼眸清澈,平静无波动。 宋景明讨厌她这副样子。 分明她才是不被爱的那个,是他与佳艺之间的阻碍。 令他作呕。 身后的目光有多恶毒,卫妤不甚在意。 她只管离开,走上去往民政局的路。 双肩忽然沉重,鼻尖传来墨香,西装质地上等,替她驱散寒意。 “我同你一起。” 时酌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后便立刻收回手。 常年握钢笔的大手指腹有些不太厚重的茧。 卫妤没有注意这些,他没有碰到她的肌肤。 谦和有礼,稳重成熟。 宋景明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自觉比不上时酌,况且与卫妤离婚,是他一直想做的。 这个恶心的女人,终于要滚出他的世界了! 三人来到民政局,时酌已为两人安排了人办理最后的离婚证。 ![]() 卫妤想起上次来这里时,是满怀爱意与期待的。 双人照片的另一半被裁下,那个爱着她的宋景明,也早已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这便是卫妤离开前对宋景明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想说的话,这些年早已说尽了。 她想,现在这般,勉强算是好聚好散。 “离婚证到手了,还想着他?” 驾驶座上,时酌没有要开车的意思,于副驾驶座上的卫妤,似乎依旧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没有回神。 空气凝固了片刻,女人没有回答。 “卫妤。” 这次,时酌加重语气,眸色渐冷:“已经结束了。” “啊?” 卫妤猛地回神,揉了揉太阳穴:“抱歉,刚刚在想一些事,这次……还有母亲的事,多谢你了,以后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她并非想着宋景明。 离婚证到手,她脱离了炼狱牢笼,那么接下来,她又该去哪儿? 母亲需要手术,她还不能走。 “我想听到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时酌面色稍缓:“跟我回京城,不会再有些欺负你,伯母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这些,卫妤又怎会不知? 可就算回了京城又如何?她的身份,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进时家的大门。 “我回去,似乎对你并无益处。” 女人一手撑着车门,一头浓密的长发几乎要遮住她的脸庞。 她比当年更瘦,更有气质,性子也冷了。 成年人之间的利益往来,也逐渐运用自如。 时酌提议带她回去,必有所图。 卫妤并不想和京城时家再扯上关系。 这对他们,对自己,都好。 时酌忽然笑了,他开动轿车,带她远离了民政局。 “你说的没错,人与人之间的往来没有不为利益的。” “可是小妤,你与时家的联系,不止是利益,血脉的纽带,有时候比任何利益维系来的稳固。” 卫妤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稳固,也不堪一击。” 若真他那么稳固,她便不会在这海城,若真在意她这个血脉,她该是在京城时家长大。 这些早已成往事,卫妤并未放在心上,可让她回京城,她还是做不到的。 “不用再劝我了,等母亲手术恢复了,我便带她离开海城,不会去京城打扰你们。” 世界那么大,总有她的容身之所。 男人没有应下,却是若有所思道:“不用找你回复,你还有时间考虑,什么时候想通了,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卫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 她没有让时酌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称自己想一个人走走,便在酒店附近的商圈下了车。 有了离婚证,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再束缚她了。 下一步,她需要尽快租房,找份工作。 卫妤打开电脑,查看昨日投的简历,无一例外,全不被拒。 她并不以为这个结果。 宋景明可以让她母亲离开医院,让海城的企业拒了她的简历,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平躺在床上,心却无比平静。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眼下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便无法好好照顾母亲。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以及一条汇款信息。 你给时酌的号码留了备注,这条短信,是他发的。 “如今你在海城举步维艰,我给你账户里汇了一笔钱,足够你与伯母的开销,想感谢我,便尽快给我答复吧。” 汇款数额是一百万。 以时酌的本事,查到她的账户信息不是难事。 给这么大一笔钱,他也是真慷慨。 卫妤忍不住回复:“这么大手笔,不怕我拿着你的钱从此消失?” 不多时,时酌回复短信。 “你不会的。” 四个字,表面他确信,她不会就此消失。 如此信任她,是因为他的姐姐,她的亲生母亲? 第5章 往事如烟 卫妤没再回复短信。 说起来,她和时酌相识多年,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第一次见面,是在亲生母被接回京城时家那天,是时酌来接的人。他自小被时家收养,她的生母是他名义上的姐姐。 在那之前,卫妤毫不犹豫地拒绝回到时家。 那时她只有八岁。 年纪虽小,却也清楚自己是不受待见的。 在时家人眼里,自己不过是生母年少无知犯下错误产生的恶果。 这样不受欢迎,甚至是被厌恶的人,自然是不该回那不待见她的地方。 那天她躲在拐角处,只看见了时酌一个背影。 再见面是四年后,时酌已经开始接管时家,卫妤则凭借自身天赋,在市级的舞蹈大赛上拿了一等奖,从此她为海城人所知晓。 而她的养父,竟借此机会,向时家索要了一笔巨额抚养费。 若是时家得知,自然是不愿给的。 而当时的时酌接管时家不久,竟凭一己之力将此事瞒了下来,瞒着所有人来到海城,专门与沈家交涉此事。 最后具体怎么解决的,卫妤不知道,但她留在了沈家,时酌定然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在这安心住下,以后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 卫妤记得那天风和日丽,时酌需要赶早班飞机返回京城。 在离开前,他单独与她见了一面。 那才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当时的卫妤对“时家人”并无好感。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有牵扯?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我与时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真的挺不礼貌的。 卫妤心想,说是不想欠时家的,这些年,她也欠了不少了。 自那以后,时酌每年都回来看她,时而聊学习时而聊生活,好在都默契地对时家只字不提。 直到她上了大学,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时酌怎样想她,她不在乎。 本以为真的能彻底与时家断了联系。 卫妤收拾好自己后躺进被窝,顺便翻了翻附近的城市与工作。 时酌的提议,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一百万给的挺及时。 卫妤面露自嘲之色,关灯放下手机,却难以入眠。 当然,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 时酌临睡前接到了时家人打来的电话。 他沉默地听着对方训斥,直至话毕才道:“在我看来,这并非最佳选择,您似乎忘了,有时家血脉的,还有一个人。” 卫妤的优秀程度,时酌是看在眼里的。 他几乎见证了她整个学生时代的成长,一步一步,哪怕身在尘埃,也无法遮盖她的光芒。 明珠不会蒙尘,见证她的一切,似乎已经成了时酌的习惯。 哪怕在她决心彻底与他断绝来往后,他依旧派人留意着她的一切。 自然也包括了她与宋景明浪漫至死的爱情。 时酌提出让她出国深造,也是两人四年之后第一次沟通。 他表示过,宋景明与她不合适,结果自然不尽他意。 可人生总能令人意外。 卫妤与宋景明结婚时,没有人想到两人会走到今天。 时酌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再次走进她的人生。 协商不成,他掐掉电话,走到窗前点了一只烟。 烟头燃得很快,浓雾遮蔽了他的视线。 前方一切依旧未知。 次日,卫妤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去医院找看母亲。 有了时酌插手,医院无人再敢为难她。 只是众人看她的视线,实在说不上友好。 卫妤想着,得赶紧联系下一家医院,如今在这海城,她也不敢放心了。 可常常如此,麻烦不会给人喘息的时间。 卫妤不知道,网上与她有关的黑料已经满天飞了。 她来到病房,与尚在昏迷中的母亲说了些话。 “妈,明天就手术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带您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 在沈家生活多年,沈夫人是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