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完颜尧风看着面前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女人,紧缩那颗心竟在瞬间松开了。 说不清缘由,只冷冰冰吐出个字:“好。” 地牢。 赵清舒远远就看见了,那个被关在最里面的赵轻舟。 他衣不蔽体,遍体鳞伤。 双手双脚具断,就好似一个人形的瓮罐,他的身上,有几只老鼠正‘吱吱’叫着,啃噬着他身上的腐肉。 赵清舒瞬间红了眼,捡起石头扑过去将四散的老鼠砸了个血肉模糊。 直到力竭,她才强撑着意志,小心地将赵轻舟抱起:“哥哥。” 她曾经风光霁月的哥哥,战场上所向披靡,身体健壮的哥哥,已经瘦的只剩骨架。 滚烫的泪水砸在赵轻舟眉心。 他缓缓挣开早被挖去眼珠的双眼,嚅动干裂的唇:“清舒?是你吗?” 赵清舒将脸轻轻贴在赵轻舟的额头,让他感受自己的温度。 “是我,我还活着。 赵轻舟空洞的眼眶趟出泪,像是卸下了一桩心事:“活着就好,我撑着口气……就是想看到你好好活着,可是,我现在看不见……” 一字一句,击碎了赵清舒早已麻木的心。 她紧紧抱着赵轻舟残破的身躯,声声忏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如果当初我杀了完颜尧风,大晏就不会……” 赵轻舟却安慰:“你不必自责,当初他也是善良正直之人,你朝他射出的那箭,故意避开他的要害,是为了打消两国对他的猜忌和追杀……” “只是没想到他会错了意,竟弑父夺位,辜负了你一片真心。” 赵清舒目光颤抖,悔恨而自责。 ![]() 如果早知是这样结果,当年哪怕她痛不欲生,也要亲手射杀了完颜尧风。 突然,赵轻舟的身体抽搐起来,他惨白的脸似是因为折磨而变得扭曲。 赵清舒心头一窒:“哥哥!” “清舒,杀了我……” 这话让赵清舒登时愣住:“哥哥……” “我身为大晏皇子,将士们的统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和手足被屠却无能为力,我早就该死……如今得知你活着,我已经了无遗憾了……” 已经不记得眼泪是何滋味的赵清舒已然泣不成声。 她明白,现在死是对赵轻舟最大的解脱。 可这是她的同父同母、疼她入骨的哥哥,她如何下得去手! 赵轻舟像是察觉到赵清舒的犹豫,他只哑声哀求了句:“就当是送哥哥回家,好吗?” 泪水灌满赵清舒的脸颊,她拿出刚刚用来杀猎犬的断箭,掌心颤抖。 “啊——!” 她嘶吼着,将锋利箭深深扎入赵轻舟的胸膛! 贯穿了一颗心,却痛死了另一颗心。 “好好活下去……” 赵轻舟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安详合眼。 赵清舒满是泪的脸贴着他的脸,沙哑呢喃:“我会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带你回家,复我大晏荣光……” 许久,赵清舒抱起他以及冰冷的身体,起身走了出去。 她跛着脚,却极力让自己走得平稳。 一路上,那些凶恶的守卫们像是收到了命令,没有阻拦。 赵清舒将赵轻舟的尸体火化,装在陶罐中,放在自己的草席旁后,再墙上又刻下一个深深的‘忍’。 太阳东升西落,平静了两天。 直至这天晚上,赵清舒被传唤到完颜尧风营帐里。 可刚到账外,便见呼衍兰理着衣服,一脸不甘又狼狈的表情。 “完颜尧风,当初你为了巩固地位娶我,现在你独揽大权就不把我当回事,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她嘀咕着,抬头见赵清舒来了,眼中划过抹阴狠。 赵清舒礼还没行,呼衍兰就走了。 她微微皱眉,踏进了营帐。 空气中弥漫着残余的酒气,完颜尧风只穿着亵裤倚在榻上,发丝如泼墨,古铜色的肤上覆着层薄汗,孤傲的眼神中隐忍着妄念。 赵清舒低着头,刚跪下去,便被攥着手腕用力一扯。 天旋地转间,她被男人压在身下,身上单薄的衣服也被剥下。 烛光跳耀,印照着女人伤痕遍布,瘦骨嶙峋的身体。 刹那间,完颜尧风小腹下那股冲动被生生扼住。 可见曾经被自己无意看到脚趾都会红脸的女人,此刻竟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眸色一沉。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赵清舒便觉铁烙穿透身体般的疼痛炸开。 她脸色一白,咬着唇将痛呼咽下肚。 但很快,身上的男人便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停止了冲撞。 “赵清舒,你……” 完颜尧风紧缩的瞳孔颤动着,在一瞬的怔愣后,滔天的怒火和嫉恨如潮翻涌。 他钳着她的下颚,疯了般低吼:“谁碰了你?快说!” 赵清舒望着帐顶垂吊的流苏,沙哑开口。 “从雁门关到草原,三千五百里,五天五夜,两万骑兵,可汗还指望我是清白之身吗?” 第4章 夜风掀起帷幔,吹熄了一盏烛火。 “为什么你不寻死?” 完颜尧风气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连同桎梏对方的手都有些不稳。 “你们中原女人不是最珍惜尊严和清白吗?为什么当时不去死?” 赵清舒眼睫一颤:“因为我要活着。” 太阳落下,明天会照常升起。 哪怕她只剩一口气,只要活着,她也要回故土,率领大晏铁骑洗刷掉所受的屈辱。 目光相对,完颜尧风被女人眼中的坚韧惊住。 他不知不觉松开手,曾经的记忆上涌。 他自幼被父亲送去晏国做质子,王公贵族,哪怕是太监宫女都能欺负他。 部族分裂兵弱,他回草原无望,在一次准备自杀时,赵清舒救了他。 那天,高高在上的帝姬蹲下身,与他平视:“死是最没出息的选择,活着才有希望,明白吗?” 良久,赵清舒见完颜尧风低下头,将她狠狠甩下榻,咬牙切齿扔出:“滚!” 她从地上爬起,披上自己破旧的麻衣离开营帐。 ‘哐当——’ 身后的帐内响起打砸的声音,以及男人的怒吼。 赵清舒脚步只顿了瞬,便走向草原最高的山坡。 明月挂在漆黑如墨的天幕,映照着她灰暗的眸子。 眺望着千里之外,晏国的方向。 吹动着赵清舒的发梢,哽咽的歌声悠悠飘远:“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曾几何时,她还是大晏最为尊贵的帝姬。 只为那一时的心软和私情,让自己和无数子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赵清舒仰望那清冷的月光,深吸口气压下眼眶中的涩然。 忍吧。 再忍忍,她的自责、悔恨和坚持总有归处。 次日。 柔然使臣进贡,完颜尧风特设宴席。 篝火冲天,酒肉香气四溢。 赵清舒一如既往伺候着贵族们的酒水,时不时瞥向主位上欣赏歌姬跳舞的完颜尧风,和一脸谄媚的柔然使臣。 “可汗,柔然此次进贡珍宝三百件,以及美人一名,望可汗笑纳。” 说着,他拍了拍手。 顷刻间,身后捧着珍宝的仆从们绵延不绝走来。 其中两个人抬着一个用毯子裹着的女人走到完颜尧风面前。 完颜尧风掀开毯子一角,眼神一沉。 赵清舒看去,竟是一张美到可以让万物失色的脸。 美人被放了下来,大胆又献媚地坐到男人腿上,如雪的藕臂缠上他的脖子。 完颜尧风余光瞥去,男人们目光惊艳贪婪,呼衍兰和他几个侍妾都满眼嫉妒和敌视,唯独赵清舒,静如死水。 他心头漫起火,却故作欢喜地搂住美人:“果真是人间难得的尤物。” 美人笑的风情万种。 可下一瞬,她眼中杀意骤起。 寒光一闪,美人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照着完颜尧风的心脏刺去。 “可汗!” 刀刺入血肉的声音伴着惊呼乍响。 完颜尧风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