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身后走进咖啡厅,黯淡的室内都好像随之被点亮。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时候薄暮黄昏,远处西沉的太阳坠在地平线之上。 傅晏琛的身影被暮色笼罩,眉宇间少了几分凛冽的冷感,染上几分格外的温柔。 他靠墙倚着,明明跟平常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连带着他的心忽然砰砰跳了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从那天之后,那个女孩就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总会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让助理去调查了那个女孩,得知了她的名字:温知意。 “知意,知意。”他在心里默念。 这个名字就如同他见到她时的那个嫣红的黄昏,明艳而璀璨。 他本以为,自从父亲死后,自己沉寂了多年的心因为温知意再次复苏。 可听闻她家世背景的那一刻,他心里高高垒砌的希望瞬间轰塌。 “在演什么狗血电视剧吗?”他咬牙自嘲一笑。 爱上仇人的女儿这种丧尽天良的蠢事,他傅晏琛绝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18章 “先生?先生?”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唤,将傅晏琛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现实。 他猛地转头,视线落在一个年轻女服务员身上。 那一瞬间,傅晏琛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 因为眼前这个服务员,竟然和温知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知意!”他激动地一把抓住服务员的手臂,声音颤抖:“我就知道你没死!你……” 服务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叫温知意,我叫季苏酥!” 傅晏琛根本听不进去,他死死地抓住季苏酥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的眼眶泛红,里面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深深的悔恨。 “知意,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一把将季苏酥紧紧抱在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之前都是我误会你,我不该怀疑你,不该那么对你……你要我怎么弥补我都接受,只要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近乎哀求:“知意,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季苏酥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深情的告白吓坏了,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疯了。 她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傅晏琛铁钳般的怀抱。 “啪!” 情急之下,季苏酥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傅晏琛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终于让傅晏琛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愣愣地松开手,缓缓地转过头,脸颊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低沉而苦涩。 是啊,温知意已经死了,是他亲眼看见的。 现在,她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永恒之境”的冰棺里。 而她的死,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傅晏琛跌跌撞撞地走出咖啡厅,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衣服,浸透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漫无目的地走着,最终来到了“永恒之境”。 站在温知意冰棺所在的房间门口,他深深地吸气,再吸气,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微微颤抖。 颤抖着手从西装内衬里掏出烟盒。 却发现里面的烟已经被雨水打湿,皱巴巴地卷成一团。 他烦躁地将烟盒揉成一团,又从口袋里摸出温知意送给他的那个机械打火机。 “咔哒,咔哒……” 他一下又一下地按着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啪”的一声,火苗终于窜了出来,映照出他苍白而憔悴的脸。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 全是温知意的影子,全是她和他的过往。 一幕一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 从前,温知意像一只飞蛾,不顾一切地扑向他这团火。 而他却总想着如何利用她的爱,去报复她,报复温家。 即使后来,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也会强行压制。 甚至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用这种扭曲的方式来麻痹自己,欺骗自己说不爱她。 第19章 可现在,当她真的不在了,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关于她的记忆,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他这才惊觉,他的世界早已被她侵占。 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她的痕迹,她的气息,她的温度…… 良久,他疲惫地揉了揉脸。 将指尖那支早已熄灭、湿漉漉的烟头扔在地上,抬脚狠狠碾灭。 他的眼眶泛红,眼底的泪光闪烁着细碎的痛楚。 终于,他抬起手,缓缓推开了那扇冰冷的门。 房间里,温知意静静地躺在冰棺里。 身上穿着一件洁白的芭蕾舞裙,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那时的她,眼中闪烁着明媚的光芒,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可是,和他这三年的婚姻,却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了,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25岁,一个本该如花般绽放的年纪。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冰冷的玻璃无情地阻隔。 这一刻,他彻底崩溃了。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哑着嗓子,无助地哭泣着,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 温知意离开的第七天。 江城连绵不绝的阴雨持续了七天。 傅晏琛给她办了葬礼,选在了她生前最喜欢的郊外花园。 这场葬礼办得很风光,风光得有些夸张。 如同他当时给温知意的世纪婚礼那样。 长街早已被清出一条长道来,江城的百姓们站在两旁看热闹,免不了一顿窃窃私语。 “听说傅晏琛因为自己的太太去世太伤心,疯了。” “哪有的事,你看他不是好好的?我看他可称心了,别墅里听说到现在还金屋藏娇呢。” “那个小秘书?啧啧……” 那天下了大雨,人们伞连着伞,头挨着头。 傅晏琛坐在黑色布加迪内,浅浅摇下车窗看向人群。 他们面目扭曲地交谈着,在死亡的灰白下讨论着。 晚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