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看着屋里的黑白电视机,还有冰箱上没有撕下的大红喜字,我心情一阵恍惚。 从21世纪重生回到1977年年底,和沈君桦结婚的第三年,我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个事实。 上辈子嫁给沈君桦,为了随军我放弃了广播员的工作,为了照顾婆婆我还放弃了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 可我的努力,换来的只是沈君桦对自己的相敬如宾。 我以为他天生不爱笑,对谁都是清冷寡淡,包括对自己这个妻子。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军嫂,我任劳任怨辛劳了五十年。 直到沈君桦驾鹤归西,我整理他的遗物,意外发现了一张他和战友遗孀柳淑英的合照。 那个扎着两个粗麻花的女人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后还写着“今生挚爱”四个字。 这一刻我才知道,沈君桦不是不会笑,也不是不会爱。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爱而不得”,所以才与自己“相敬如冰”的过了五十年。 我一辈子的付出与爱意,不过是一场笑话。 现在,我重生回到与沈君桦结婚的第三年,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之时。 这一次,我再也不要为那个男人耽误自己,蹉跎一生了。 我要去北京,要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吱呀——” 门被推开,沈君桦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回来,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 “这是柳淑英同志做的绿豆糕,她让我拿来给你吃。” 盯着那份被绿豆糕压着的录取通知书,我心底五味杂陈。 前世沈君桦告诉我,柳淑英是他战友的遗孀,年纪轻轻守了寡又没有孩子,他得多帮衬些。 ![]() 一来二去,柳淑英投桃报李,时不时就送点吃的用的给他。 我从未多想,觉得自己丈夫面冷心热,有情有义。 想到前世他们那张亲密合照,如今再看这包糕点,我只觉很是讽刺。 “她有心了。” 沈君桦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异样,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粮票和现金放到桌上。 “这个月的津贴给你,等咱妈的腿伤好了,你再回广播站工作。” 说完,他便脱了军装外套,转身去浴室洗澡。 我沉默的听着哗哗的水声,又看向樟木柜子上摆着的糕点盒、衣架上挂着的羊毛围巾、门口摆着的千层底布鞋…… 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都是柳淑英送来的。 前世我真是糊涂,柳淑英这么明显的暗示和挑衅,自己竟毫无知觉。 一心扑在沈君桦身上,爱得如痴如醉。 我走上前拿开绿豆糕,小心翼翼的抽出了录取通知书。 红彤彤的纸页,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那么明显,沈君桦却没看到。 他是一名军人,做事胆大心细,一丝不苟。 但凡他对自己上一点心,都不可能对着这张录取通知书无动于衷,视若无物。 前世我为了做好他的妻子,照顾好这个家,收到通知书就默默撕了,没去北京上大学。 重活一次,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我走到樟木斗柜前,打开抽屉,将红彤彤的取通知书小心轻柔地放进去。 抽屉另一边,放着一条还没织完的男士毛线衣。 新年穿新衣,那是我给沈君桦织的新年礼物。 可现在,我利落的扯掉了织针,将半成品的毛线衣拿出门。 屋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但比这寒风更冷的是我的心。 我走到垃圾站,将手里的半成品毛衣扔进了垃圾堆。 连同心底那个男人,一起扔掉。 第2章 夜深,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双炽热的大手突然揽上腰肢,男人的气息迎面而来。 我下意识往床侧躲了躲,避开了沈君桦的抚摸。 大抵是结婚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在床事上拒绝了他。 沈君桦有些意外:“不想要?” 我背对着他,裹紧被子:“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似乎是想到我每天都要照顾卧床的母亲,沈君桦没再多问,替我掖好被角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沈君桦已经不在了。 我如往常一般,洗漱完煮好养生粥端到沈母的房间里。 “天天都是粥,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换个早饭?” “照顾人不会,生孩子不会,真不知道我儿子娶你回家做什么!” 面对沈母的训斥和怒火,我没有争辩。 医生说婆婆肠胃不好,早饭只能吃易消化的流食,所以我才每天起早床熬粥。 婆婆不领情没关系,她不喜欢的这个儿媳妇,还有十天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家。 我将粥和勺子都放好,又将热水和收音机摆到沈母床边。 “妈,我去看书了,你有事就叫我。” 沈母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我:“你都结婚了看那些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去看看中医,开几副送子药吃。” “早点给我沈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我淡淡嗯了一声,提着竹篮走了出去,将沈母的叨叨隔绝于耳。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打开书柜正要拿书学习,却翻到一张泛黄的纸页。 那是自己和沈君桦的“结婚申请报告”,右下角的签字日期是三年前。 部队的领导和村里的干部都已经同意签字,只等我们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就是合法夫妻了。 只是领证的前一晚,沈君桦接到紧急任务,匆忙归队。 “对不起,明天不能去打结婚证,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再去!” 临行前,沈君桦信誓旦旦的承诺。 可一个星期后他回家,却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再也没提及过。 我也尝试过开口,却每次都恰巧被沈君桦的其他事耽搁。 后来我也淡了,几十年过去,就当两人已经是事实婚姻。 现在回想,做了一辈子“无证”夫妻,何其荒唐。 我扯了扯嘴角,将那张结婚报告单一点点撕碎。 “没领证,走也走得方便。” 决定了要离开,也是时候清理家里有关自己的痕迹了。 我将窗柩上、家具上所有的“囍”字揭下来,扔到竹篓里。 柜子里,红双喜的搪瓷缸、大红色的鸳鸯绣枕…… 每一样都是刚结婚时自己精心挑选准备的。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留着的必要了。 我全都清理进竹篓内,没有一丝犹豫。 环顾四周,我的视线落在白墙挂着的结婚照上。 自己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沈君桦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 只是一个笑得灿烂如花,一个嘴抿成一条线,仿佛只是完成任务。 对比上锁的铁盒里,他与柳淑英的那张合照。 我觉得,也许那才是沈君桦心中的结婚照。 我踩上凳子,将相框取下来,又拿来剪刀。 “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第3章 傍晚,沈君桦刚回屋,就注意到家里变了样。 “墙上的结婚照呢?” 我埋头清理着书本,语气平淡:“相框坏了,我取了下来。” 沈君桦没再多问,而是敷衍地应了声:“改天我修一修。” 说完,他去了隔壁房间,陪沈母唠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在心底无声地开了口。 “沈君桦,有些东西,永远都修不好了。” 我们的婚姻,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了永远都无法修复的裂痕。 晚上,我刚躺到床上,沈君桦洗漱完也进了屋。 只一眼,他就发现卧室里变得空荡荡,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怎么空了这么多?房间里的东西呢?” 我平静的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清理掉一些旧物,等过了年换点新东西。” 沈君桦点点头:“等过了年,带你去县城逛逛添置些新的。” 我没有将沈君桦的话放在心上。 过了除夕,自己便会离开这里。 家里添置新物的事,还是留给新的女主人来张罗吧。 一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