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水渍像是无声的泪痕，顺着墙缝蜿蜒而下。

三年前才装上的那盏昏暗的小夜灯在头顶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摇曳着将地上蜷缩着的女人的影子拉长。

林若溪瑟缩着蜷缩在墙角，手腕和脚踝被沉重的铁链锁住，稍微有些动作便哗啦啦作响。

她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瞳孔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那干裂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一张一合，似乎在低喃着什么，她的身体瘦弱的不成样子，衣衫破旧，曾经艳丽的面容上此刻密密麻麻爬满了伤口，如同一条条扭曲的爬虫。

这是三年前周砚深拿着刀在她脸一刀刀划下来的，鲜血喷溅，染红了还在一旁播放的监控器——画面中，播放的正是林若溪污蔑顾清欢划伤她的脸的那一天。

突然，地下室的铁门被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死寂。

林若溪抬头，看见来人是周砚深时，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扑通一声跪下，啜泣着磕头，额角早已没有一块好肉，铁链在她剧烈的动作下发出哗啦啦地声响。

“周总，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三年了，您也应该消气了，我求求您放过我。”

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周砚深却恍若未闻，皮鞋靠近的声音吓得林若溪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换了肾脏所以才能健康的活这么久……”

他蹲下身，扯着林若溪凌乱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看他。

“可我现在才知道，当年你们根本没有换肾，所以林若溪，当年你的病也是装的吧？”

林若溪瞳孔猛的一缩，呼吸逐渐加重，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周砚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

“清欢没有死，我又见到她了。”

这句话，让原本呜咽着的林若溪整个人僵在原地，下一瞬，她失去所有色彩的眸子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周总，她，她还活着，所以当初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以原谅我吗？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让我跪在顾小姐面前求她原谅也可以，只要您愿意放过我……”

他手上的力气猛然加重，林若溪眼底的泪瞬间溢出，可她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痛呼声。

“可是我们都错了，林若溪。”

周砚深一把将人甩开，从口袋中拿出纸巾，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手擦干净。

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再度瑟缩成一团林若溪。

“既然你的身体健康，那就将你的器官捐献给有用的人吧。”

“乖乖的，不然的话你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林若溪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真的……后悔了……求求你放过我……”

“后悔吗？太晚了。”

而周砚深的这句低喃，不知是在说给林若溪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第二十五章

将三年前的那次痛苦对着父母和盘托出的时候，顾清欢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平静。

她抗抑郁的药早在一年前就停了，如今真相也都已经知晓，自己更是决定以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回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面前的顾父顾母却都泣不成声，抱着自己这个受了那么多伤害的女儿痛哭。

他们从未想到，曾经对别人的一时心善，竟然换的这个下落。

叶知栩站在一旁没有出去，安静的等待三人絮絮叨叨诉说着这些年的状况，正准备离开替他们三人倒几杯水时，却被顾清欢一把拉住。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顾清欢，不明所以地停下了脚步。

“爸爸妈妈，这三年在国外多亏了阿栩，这次带他过来其实也是想让你们替我看看，帮我把把关。”

顾清欢顺着揽住了他的手臂，有些俏皮地冲着顾父顾母眨了眨眼睛。

原本还在悲伤的二人瞬间露出了然的神色，顾母脸上更是带上了一丝笑容，见顾父脸色还是难看，一巴掌用力拍在了他的背上，转过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点了点头。

“知栩是个好孩子，这三年我们多多少少也都看在眼里。”

而叶知栩在听到顾清欢说出的那句把把关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任由顾清欢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温热细腻的手感让他明白他不是在做梦，更是在提醒他，他此刻也应该说点什么。

正要开口，就听见管家有些讶异地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少爷，是你吗？好多年没见了，你是知道小姐今天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的吗？”

顾母原本带着笑意的表情瞬间收了回去，她一只手推搡着顾清欢，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间让她进去。

见女儿听话的冲她点点头，拉着叶知栩进了房间，这才带着脸色阴沉的顾父走了出去。

还没等她开口，面前的周砚深已经屈膝跪到了地上，整个人叩首在地，声音都在颤抖。

“对不起周叔，对不起周姨……当年的事是我太过偏激，没有调查出真相就……”

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顾父冷漠的嗓音就打断了他。

“可别，快点起来吧，我可担不起你的道歉，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老周养了个男人这件事。”

“报复也只敢使在女人身上，老周可真的教了个好儿子，我也是真的看错了你！”

两句话，让周砚深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嘴唇无力地嗫嚅着，最后只能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

顾母看着面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想到顾清欢避重就轻诉说的那半年，她抬起手，狠狠扇在了周砚深的脸上。

“周砚深，我曾经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和小叶一样都值得托付，只不过小叶出国，你在国内和我们更亲近，所以我才一直想要将女儿托付给你。”

“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周砚深，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就此终结，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门前，我们清欢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就当阿姨求你，别打扰她了，离她越远越好可以吗？”

脸上的疼痛和耳边的话语回荡，周砚深再说不出半个辩驳的话来，重重磕了个头后，起身，踉跄地离开了。

一旁的管家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问出口。

第二十六章

周砚深抱着一束白色山茶花出现在墓碑前时，发现周母的碑前已经放置了一束新鲜盛开的山茶花。

他颤抖着伸手，抚摸向墓碑上周母的照片，有些无力地跪倒在了墓碑前。

“妈妈，是清欢来看过你对不对？”

“也难怪，你在我的梦境里还那样护着清欢……”

鲜花被他认真地摆放在了一起，他从怀中拿出为周母准备好的她最爱地糕点，声音越发低沉。

“妈妈，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是我太一意孤行。”

“我已经立好了遗嘱，等我死后，我所有的一切都归清欢所有。”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赎罪。”

放在墓碑旁的手机叮咚弹出一条消息。

【周总，林若溪已经死了。】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他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

指尖触碰到口袋里冰凉的刀具，他缓缓抽出，利刃摩擦过刀鞘的声音微微有些刺耳。

“妈妈，我赎罪了，可以不要赶我走吗？”

利刃划开血肉，刺目的红喷涌而出。

碑文上被溅上了点点血花，他有些无措地抬手，用干净的衣角努力将它擦去。

他倒下的瞬间，好似有人在他耳边微微发出了一声叹息。

顾家几年前出车祸意外离世的大小姐其实当年根本没死，只是受了重伤，被送去国外治疗，近期终于回国了。

这是最近上层圈子中口口相传的大事件。

不少好友都暗暗打电话和顾父确认，听见他爽朗的笑容，瞬间都明白过来，也都为他高兴，纷纷问准备什么时候举办一个欢迎晚会。

还有不少家里有儿子的都在冲顾母打听，顾清欢和周砚深之前的婚约是否还作数。在听见否定的答案后，纷纷推荐起自己的儿子，顾母笑的合不拢嘴，却还是一一拒绝，和他们说了顾清欢和叶知栩的事情。

见她们面露遗憾，顾母笑着递出早已准备好的婚礼请柬，邀请所有人参加顾清欢不久后的婚礼。

婚礼当天，婚宴的所有一切都尽显奢华。

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碎钻般的光晕，顾清欢和叶知栩携手，走完了长长的红毯。

所有的一切接近尾声，顾清欢坐在幕后的沙发上，叶知栩半蹲在她身前替她揉了揉酸疼的脚腕。

助理敲响了房门。

“顾小姐，有位律师说现在需要见您一面。”

顾清欢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

“让他过来吧。”

见到律师的瞬间，顾清欢脸色微变，半靠在沙发上，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不耐。

“王律师，你不是周氏的御用律师么？来我的婚礼现场是要做什么？”

王律师勉强露出一抹笑意，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周总生前找我立定了遗嘱，他死后，所有财产均归顾小姐所有，如今他已经不在了，遗嘱生效，我理应来告知顾小姐一声。”

顾清欢握在手上的水杯跌落，水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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