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着泪,解脱一笑:“梁营长,满意了吗?” 梁佑东微缩的眸子颤了颤,说不出话。 佟晓秋没有理会他,径自和他擦肩而过。 道完歉,就算她还完了这两辈子因为梁佑东而作的孽。 第4章 曾经强势的人如今成软柿子,想要拿捏佟晓秋的人不会因为她变好了而放过她。 周围的恶意越来越大,除了必要的工作,佟晓秋越来越不爱出门。 不过她并不在意,她已经打算在厂里干完这个月,拿到工资就走。 就算不能跟梁佑东离婚,她也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夜训结束。 梁佑东站在家属楼下,望向三楼的窗子一片漆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他厌恶佟晓秋没完没了的追问和争吵。 可现在追问和争吵连同暖黄的灯光、热乎的饭菜和围在身边的唠叨都消失了。 他反倒有些失落。 梁佑东烦躁地抹了把自己的寸头,抬脚上了楼。 一进房间,就见佟晓秋点着台灯,正缝着一个平安符。 梁佑东迟疑了会儿,走上前放轻了语气:“还在为前两天的事情生气?” 佟晓秋动作顿了瞬,没有回答。 梁佑东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又放低了姿态:“我都是为你好,你脾气不能一直这样倔下去,万一……” “很晚了,睡觉吧。”佟晓秋直接关了灯,躺到了床上。 ![]() 碰了一鼻子灰的梁佑东愕然看着床上的女人,心好像被棒槌砸了一下。 佟晓秋真变了。 以前不管吵得多凶,只要他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她就能被哄好。 现在她居然连听都不乐意听了。 从没有过的落差感萦绕着梁佑东的思绪,以至于让他一晚上都没睡。 次日。 佟晓秋去厂子上班,刚上楼,就见李萍清从自己办公室出来。 她黑着脸上前质问:“谁准你进去的?” 李萍清脸上闪过丝慌乱,又立刻恢复镇定:“……我是来找厂长的,走错办公室了。” 对于这样拙劣的借口,佟晓秋也不给她面子。 “厂长的办公室在二楼,我这是三楼,你记不住楼层,也认识字吧?门上那么大个制图室看不见?” 正当李萍清被怼的哑口无言时,同事来叫佟晓秋开会,顺带来拿画好的样板图。 佟晓秋睨了眼李萍清,朝同事说。 “样板图就在我桌上,对了,你一会儿跟厂长提个建议,别随便让人进出这里的办公室,免得丢东西。” 说完,也不管气的满目狰狞的李萍清,她转身就走。 直到下午,佟晓秋才开完会。 她正准备去找厂长说辞工的事,却先一步被叫去厂长办公室。 一股不安悄然攀上佟晓秋的心。 她赶去厂长办公室,却发现梁佑东也在里头。 没等佟晓秋反应,一脸凝重的厂长开口:“晓秋,你给的样板图出岔子了,各个车间对比了从前生产的军服,每个尺寸都对不上!” “你知道吗?这一上午生产了151件军服,人工加上成本,每件都要花掉32块的军费。” 听了这话,佟晓秋心头一震。 将近五千块军费,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两辈子以来,她可从没在工作上出过错…… 忽然,佟晓秋想起上午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的李萍清。 她拿起桌上的样板图仔细看了看。 果然…… “厂长,我的样板图被人改了数字才造成尺寸偏差。” 她话刚落音,梁佑东肃然打断:“厂长,晓秋做事不严谨才犯了错,你放心,这批货的损失我会补上的。” 听到这话,佟晓秋攥紧了手,又接过了话茬:“是我的疏忽才让人有动手脚的机会,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就算不吃不喝不睡,我也会把这些军服改回原来的尺寸,绝不花任何人一分钱,欠任何人一丝情。” “佟晓秋!”梁佑东愠怒地斥了一声。 知道她倔,但没想到她居然倔到这个程度。 眼见夫妻俩要闹,厂长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说话,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梁佑东看着面不改色的佟晓秋,又气又无奈。 “151件军服,你要改到什么时候?现在冰天雪地的,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厂长把我叫来,也是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事,你倒好,自己逞起能来了。” 听着梁佑东的教训,委屈一点点占据佟晓秋的心。 “你明明听见我说有人改了我的样板图,不仅不提议找动手脚的人,还要帮我揽错。” “梁佑东,我是你老婆,可你从没有给过我一丝信任和安全感。” 气氛凝结。 梁佑东僵着,只觉被她这些话震的耳鸣。 没等他解释,佟晓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深,车间里只亮着一盏灯。 佟晓秋坐在堆成山的军服中,一针一线修改着尺寸。 即便冻得发紫的手被扎了无数针眼,她也从没停下。 她熬着、受着、盼着。 再忍忍吧。 很快就不用受这些委屈了。 第5章 第二天下午。 佟晓秋把改好的衣军服连同辞工信一起交给厂长。 厂长想挽留,却被她婉拒。 佟晓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 佟晓秋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梁佑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身边。 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 “连被子也不盖就睡,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梁佑东嘴里责怪着,又握住了她的手。 佟晓秋下意识山闪躲,却被用力攒住。 “别动!” 梁佑东加重了语气,但又轻轻地把雪花膏擦在她冻紫的手上。 手背的温凉触感和男人柔和的眼神,让佟晓秋有些恍惚。 两辈子以来,除了刚结婚那会儿,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丈夫这样平凡的关心了。 不知怎么的,压抑的委屈突然上涌,佟晓秋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泪水就被梁佑东擦掉。 “你被别人骂、被人误会,还扛着冻在车间里干活的时候都没哭,怎么现在哭起来了?” 佟晓秋涩然一笑。 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上辈子失去小文的时候哭干了。 “梁佑东,我不想跟你过了。” 佟晓秋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我们去打离婚报告吧。” 梁佑东愣了瞬,怒火‘噌’地冒了上来:“你又来了,婚姻是能被你用来赌气的吗?” 视线相对,佟晓秋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烦躁。 她收回被他攥住的手,还想说,可梁佑东已经不乐意听,扔下雪花膏就走。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佟晓秋感受着手里的余温,心中的涟漪一点点平息。 次日。 佟晓秋带着绣完的平安符,准备去悬崖边上烧给上辈子的小文。 她已经决定三天后就走,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就在她穿过树林走到田垄旁,竟看见李萍清和梁佑东站在不远处,李萍清身上还披着他的军大衣。 佟晓秋眸色一震。 两辈子的记忆重叠在一起,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眼尖的李萍清看见了她,立刻扬声喊:“晓秋姐!” 梁佑东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从佟晓秋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冷漠。 佟晓秋也没有绕道,直接走了过去,却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 见自己又被无视,梁佑东没由来的憋屈。 他抓住佟晓秋的手,严肃的语气透着关心:“大冷天的,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佟晓秋眼眶微红:“怎么,觉得我突然出现,碍了你们的眼?” 梁佑东头一遭被气的说不出话。 以前佟晓秋虽说也是嘴上不饶人,但到底不会抗拒自己。 这些天日子,除了那天晚上,她愣是没让自己碰,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李萍清脸上闪过丝阴冷,转而赔笑解释:“晓秋姐别误会,我打算开春了种点菜,佑东来帮我张罗一下而已。” 气氛僵凝。 佟晓秋正想挣开梁佑东,却听到一声惊呼。 “快闪开!牛疯了!” 伴着几声牛叫,一头老黄牛从坡上横冲直撞朝他们三人而来。 怔神间,佟晓秋只听见梁佑东大喊了声‘萍清小心’。 他松开了她的手,抱着李萍清闪躲到了一边。 ‘哞!’ 佟晓秋被牛冲撞的身体从田埂滚了下去。 视线天旋地转,身上也沾满了干牛粪。 她软软趴在雪中,失焦的眼睛盯着把李萍清护在怀里的梁佑东。 顷刻间,滚烫的泪水从她充血的眼角流出,融化了脸颊下的白雪。 “快快快!牛撞人了!” “别动她别动她!快去叫人,赶紧把她送医院去啊!” “同志,是不是很疼啊?你忍一忍,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是啊。 真的很疼。 但最疼的时候,还是被梁佑东放开手的那一秒。 人群外那军绿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