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来向陛下请旨,让裴云轩与我成婚,做我的夫君。” “至于裴衍尘,他品行不端,善妒专横,降为我府中的男宠即可。” 我身形一滞,整个人将在原地。 隐约间,沈未眠好似担忧地往他这边看了眼:“姑姑,衍尘知晓这件事吗?” “戚家世代忠烈,不若您先与衍尘和离,再和裴云轩成婚,也免得寒了功臣的心⋯⋯” 沈君婉清冷冷打断她: “等陛下有了旨意,他自然会知道 “本王也从未想过与衍尘和离,陛下,此事不要再提。”她的语气不容拒绝,显然是已经做了决定 哪怕沈未眠是皇帝,也没法忤逆她 她只能当场拟了圣旨给沈君婉,轻轻感叹了句: “姑姑,只愿你来日莫要后悔。” 沈君婉接过圣旨后,却脚步都未曾停滞一瞬,只留下句。“本王永不后悔。” 等沈君婉彻底走远,我才从屏风后 出来。 我脸色发白,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 气。 沈未眠面露担忧,绞尽脑汁安慰他 : “衍尘,姑姑她只是一时被裴云轩蒙蔽,她心里还是最在意你⋯••”后面的话,沈未眠说的也没有一丝底气。 像是自嘲般,我轻笑一声: ![]() “反正过不久,我就要与她和离出征了,是她的丈夫还是男宠也都不重要了。” “陛下也不必觉得愧疚为难,把和离的圣旨给我即可。” 我也有了决断,沈未眠长叹一声,又拟了道和离圣旨给我。圣旨递给我时,沈未眠千叮咛万嘱 附: “你离开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姑姑知晓。” “否则姑姑未必会同意你出征…⋯ 我一一应了。 出宫那天,正好在下雪,红墙白瓦,一切犹如从前。我在书房枯坐了一天,傍晚时分,沈君婉终于忙完过来,身上还沾着淡淡的血腥味。 书房内一瞬静谧下来,寒风涌动,缓缓吹进沈君婉的心里,她陡然发觉似乎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君婉恍惚一瞬,缓了又缓,薄唇才轻吐出一句: “你与我好似生疏了许多…⋯” 不是,好似是。我和沈君婉之间本来就该保持这个距离。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沈君婉细细打量我,这才发现,我的腰间一片素净: “我曾送你的那块暖玉呢?你一直随身携带,近些日子却好似再没见你戴过了?”如果沈君婉足够细心,就会发现,不仅是她送的暖玉,还有腰带、玉簪、香囊。 我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早就卖掉了,凑做军资只为让将士们有衣服过冬。 但我不会告诉沈君婉,只随口一答:“许是遗落在什么地方了。” 或许是真的想开了,我躬身朝着沈君婉行礼,眼里连一丝情谊也没剩下。“如若姑姑能将剩下的三锭金给我 “我愿开祠堂,请宗族,将裴云车记在戚家族谱上,让他真正成为我戚家的一份子。” “望姑姑原谅我这些日子的冲撞鲁莽,也算是恭贺姑姑,觅得良缘,白首成约。” 纵然沈君婉喜形不露于色,此刻也瞳孔震颤,难掩惊讶。她眯起凤眸,紧紧盯着我,似乎是想要看出,我有没有在说谎。 可我坦坦荡荡。 沈君婉的气场一瞬沉了下去,指尖的扳指“咯吱”作响: “本王以前怎么不知,你竟这样大方?” 以前不大方,当然是因为爱会让人生出独占欲。现在大方,当然是因为不爱了。 我扯了扯唇,一幅乖顺至极的模样 “如姑姑所言,云轩与姑姑并无私情,那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沈君婉一噎,抿着红唇许久,才开口:“三锭金,本王取来给你便是。” 她朝着暗处拂袖,隐匿在暗处的护卫沈一立即得令。不过一刻钟,沈一便取来了三锭金 接过金锭时,我心口有过一瞬的沉 闷。 毕竟,拿到这最后三枚金锭,就意味着我与沈君婉的夫妻情谊彻底断了。 我摩挲着这三枚金锭,红了眼朝沈君婉行了个晚辈礼。 “多谢姑姑。”上次我这样行礼,还是在十多年前 沈君婉被我的生疏刺到,拂袖起身准备离去。 到书房门口时,才仿佛想起什么似 得。 “曾经你与本王说,如若本王令你伤心难过,便子你一锭金,待凑满一百锭时,你便会永远离开本王。”“不知此刻,本王给你多少锭了? 一百锭金,一万两,已经足够买下全军一整个冬的粮草。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随口说了个数:“九十五个罢。” 听到这个数字,沈君婉紧绷的背脊似乎放松不少。 她背对我,点了点头:“剩下五个金锭,本王不会再让你伤心了。”说完,沈君婉才缓缓踏入风雪。 就已经走到了终点。 她似乎从没想过,她与我之间,早 吞没。 而等到沈君婉的背影,彻底被风雪 句: 我才对着这无边的夜色,轻轻说了 “可是姑姑,我已经彻底放下,再也不会被你伤到了。”天色将明,寒雪簌簌。 我到皇城内,点了三千神武军将士,与京郊三万玄甲军一同出征。 帅旗之下,我身披银甲红袍,手中银枪寒光肃杀,声音穿透风雪: “将士们,此战艰险,吾等俱不畏死,誓以吾血捍卫山河!” 三军将士齐声应喝:“誓以吾血,捍卫山河!”肃杀之气直震云霄! 我戴上面具,领军策马行进,旗帜猎猎,擂鼓震天。 昔日种种,皆如云烟葬于风雪。 未来,愿她沈君婉此生子孙满堂,得偿所愿。 而我裴衍尘,注定将为胤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城门大开——旌旗昭昭遮天蔽日,我策马出城,再未回首。 …… 得胜还朝后,沈君婉终于跨过世俗,在三军阵前起誓要嫁给裴衍尘。 “我沈君婉再次立誓,此生不求子,不变心,只求与裴衍尘白头与共!” 沈君婉是大胤朝的第一位女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胤朝人尽皆知,女摄政王沈君婉爱裴衍尘如命。 可婚后三年,她养了裴衍尘的义弟裴明喆做男宠。 且对裴衍尘唯一活下来的姐姐说:“芷柔,唯有你以残疾之身,去陛下面前哭诉不放心明喆,陛下才会将明喆交给我。” “也只有如此,衍尘才不会同我闹。” …… 胤朝,常胜将军府祠堂。 “衍尘,我观沈君婉心意已决,恐怕让裴明喆入摄政王府做她的丈夫,只是迟早的事了。” “可笑当年父亲战死时,还要把那医士裴明喆认做义子,他竟然如此恩将仇报,破坏你与君婉的感情!” 祠堂檀香袅袅,四姐裴芷柔的话如重锤砸在裴衍尘心上。 他扯了扯唇角,苦涩的笑溢满脸颊。 与沈君婉相识二十余载,从幼时追着她喊姑姑,到如今跨过礼教成为她的夫君。 他见过她爱他是什么模样。 她不爱了,他自然也能第一时间觉察。 只是没想到。 他们曾经跨过万千磨难才在一起,如今成亲不过短短三年,爱竟然就散了。 裴衍尘着轮椅上的裴芷柔,心口刺痛仍如有刀在剜。 十年前,嘉陵关一战。 他父母和三位兄长皆战死,只有四姐裴芷柔活着,却也因此一战落下终身残疾。 如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他不愿再让裴芷柔担忧:“四姐莫担心,我已有决断。” “近日柔然犯边,陛下已同意我与沈君婉和离,如今只等集齐军姿,我便会率领大军,出征柔然。” 裴芷柔的手一瞬死死嵌入木轮椅,清冷美丽的脸上是深刻的沉痛。 “衍尘!将军府如今只剩我们姐弟二人,若你再出事,叫四姐如何独活?” 她悲痛的话像是巨石,沉沉在裴衍尘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裴衍尘指尖微微收紧,死死忍住眼眶中的热泪:“四姐,你我都知道,为国征战是将军府的荣耀,保卫边疆百姓,是你我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裴芷柔一瞬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满脸颓败靠在木轮椅上…… 姐弟俩相顾无言,只余心痛。 以至于裴衍尘迎着风雪出府时,眼眶都是红的。 远远地,他就看见沈君婉等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