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枝枝凝视着贺柏寒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轻声一叹。 他这般如玉的男子,若不是自己曾当女官之时将他当作太监训斥一番,想来她也不会和贺柏寒有任何的牵扯才是。 那时贺柏寒炽热如火的眼眸中只有她的身影,匆匆留下一句承诺:“我会娶你”,便匆匆离去。 空气中似有若无有一声淡淡的叹息。 穆枝枝垂眸看着手中的休书出神,她轻轻翻开,里面雄健洒脱的字跃然纸上。 她缓缓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心中却是道不明的悲凉。 “萧莫寒,你好狠的心。” “如此,他们都满意了。” 穆枝枝喃喃自语,而又状若疯癫般笑了。 而另一边,萧莫寒一连几日均看着那副画像入眠,恍惚间却已分不清是苏洛颜还是穆枝枝了。 今日萧莫寒像往常一般上朝之时,却瞥见鲜少来朝堂的贺柏寒也在。 他的眸光却定在贺柏寒犹如家有喜事一般的笑颜之上,他轻咳一声讥讽道:“贺学士怎的今日来了?还如此春风满面?” “这样看来,贺学士对穆枝枝的执念也不深。” 贺柏寒眸光微闪,冷声答道:“家里得了一件欢喜的物什,最近把玩的多了些,自是有些高兴。” 萧莫寒确似恍然一般点点头:“确实该欢喜几日,只是我们均为圣上效劳,何时能得见那件物什?” “只是前几日,贺学士还向圣上求娶,今日怕是应该有些伤心罢?” 贺柏寒微微拂袖,声音冷了几分:“怎的,萧首辅今日也管起这等事情来了?” 这时管事的太监示意以后,预示着上朝的鸣鞭仪式开始,三鞭而过,一众大臣纷纷在偏门前站定。 下了朝堂,萧莫寒还想去寻贺柏寒之时,却已然没了贺柏寒的踪影。 他微微拧眉回到了府邸,整件事都透露出一股蹊跷之意,贺柏寒从来都不喜形于色,怎的今日有些怪异? ![]() 然,他倏忽之间,心跳如雷,他吩咐了仆人:“备轿,我们去穆枝枝的坟墓!” 第十三章 胭脂 萧莫寒匆匆忙忙来到了一处荒山,他下了轿之后,怔怔看着已经被挖开了的坟墓。 萧莫寒过去一瞧,却见原先的棺木还在,他吩咐了仆人将棺木打开,原来躺在这里面的人却不见了。 萧莫寒目眦欲裂,趴在棺木上良久都不说一语。 “真是好得很啊,贺学士。” 这时仆人却将棺木上的痕迹指与萧莫寒看,萧莫寒怔怔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指甲痕迹。 他猛然跌坐在地上,他究竟做了什么? 一种恐慌涌上心头,穆枝枝本还没有死,可却险些因他而死。 若非那日贺学士来,或许她也已经永远的去了。 而另一边。 穆枝枝坐在回廊里看书,这时却瞥见贺柏寒已然出现,她微微一怔,看向此时的天色。 天色尚早,天边仍有些微末的光,但却已然有些冷意。 目光逐渐涣散,她想起萧莫寒从来没有早些回来过。 每每都是夜色渐浓,他才回了府邸。 “离儿,看我给你带些甚么了?” 穆枝枝回过神,她才将将放下书卷,贺柏寒却已然到了长廊,他将手中的锦盒放下,刚打开,穆枝枝却是闻到一阵花香。 “这是我早些忙完,去寻来的胭脂,你回去且先试试。” 穆枝枝面容逐渐冷淡了些,她轻声一叹:“贺学士,你不必为我如此费心。” 空气中萦绕着阵阵像花一般的胭脂气味,贺柏寒摇了摇头:“是我自愿便是,你无需感到负罪就好。” 穆枝枝轻声一叹,这才接过了胭脂,用食指蘸取一点,细腻的光泽感在指尖呈现。 可见贺柏寒的心意,她凛眉深思,萧莫寒从不会送来这些物什。 想到自己在想些甚么的她,摇了摇头,她是糊涂了,她已经被休弃了。 想到这,她的心犹如笼罩在一片冰湖之中,冷的她刺骨寒凉。 穆枝枝合上了锦盒,轻声道谢道:“有劳贺学士费心了。” 贺柏寒的手默不作声的垂了下来,顷刻间就收敛了情绪,抬头冲着穆枝枝一笑:“你喜欢便好。” 穆枝枝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料到,贺柏寒竟会如此说,想到心中的某人,忽的胸口一疼。 她捂着胸口坐在长廊上,而贺柏寒关切的上前问道:“怎么样,有什么事?” 穆枝枝好半天才从那种疼痛中缓过神来,她摇了摇头:“也许只是旧疾罢了。” 贺柏寒有些担忧的微微一叹:“郎中的话我也都听见了,你放心,就算以后你就躺在床上,我也会命人好生伺候着你。” 穆枝枝垂眸看向两侧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就算有人伺候那又如何,自己好不容易得的女官一职,到时候全付之东流。 她看向长廊远处的池塘,微微一笑:“你不必这样伺候我,我也还能接受,只不过是一个废人罢了。” 贺柏寒听罢再劝了几次,也只得由她去了。 他怔怔看着岁月静好的穆枝枝,仍然不敢相信,现在还如同花一般美好的年纪的她,却得了如此怪病。 不由得为此而惋惜,穆枝枝当年成为女官之时,还是最年轻的女子,她当初入宫之时,可是按照下一任女官来培养的。 他拧眉微微一叹:“你不会成为废人的,不可能的。” 第十四章 指甲印 穆枝枝拾起书卷,她知道贺柏寒的话不过就是安慰罢了。 她抬眸望着贺柏寒轻声道:“还不知我要在你府中叨扰几日,就先向贺学士赔不是了。” 贺柏寒眉目微微拧起,他沉痛的闭上了眼睛:“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套。” 他的心底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想说的话全都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了。 穆枝枝微微一怔,她不是客套,也许是在宫里那几年战战兢兢,已经习惯了罢。 穆枝枝低低的笑了一下,忽然释然道:“之前的须臾数年,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人还在,这终究只是戏里所言。” 贺柏寒忽然也笑了:“离儿,你能释然便好。” 穆枝枝却垂眸看向自己的腿,释然吗? 她不知道,三年里,她一如既往的爱着萧莫寒。 期盼着有一天终究会暖了他的心,可到最后却发现不过是萧莫寒编织的一场梦罢了。 正在这时,前厅却见有人来吵闹,贺柏寒听出了萧莫寒的声音,拧眉道:“好生在你院子里,先不要出府了。” 穆枝枝抬眸看向前厅,似是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垂眸快步回了院子,她自是清楚,当晚自己从棺木当中醒来,又惊又怒,她还没有死去,可却要在这方寸之间,长眠下去。 挣扎到最后,棺木上已有了斑斑指甲印混着自己的鲜血,可她也已经累了,沉沉在棺木之中睡去。 死里逃生一次,她听说萧莫寒已经将自己下葬,甚至都没有入萧氏祖坟。 而另一边。 贺柏寒刚到厅堂,却见正在门口嚷嚷着的萧莫寒。 他摆了摆手,仆人这才将萧莫寒放了进来。 萧莫寒一双黑眸里全是喷涌的怒意:“贺学士,你可真是好得很啊。” “我到穆枝枝的坟墓一瞧,却见坟墓空空如也!这你可怎么解释?” 贺柏寒负手而立,不再看萧莫寒,冷哼一声:“我自是不知道首辅的意思。” 萧莫寒愤而拂袖,他指着贺柏寒冷声道:“还请贺学士交出我的妻。” 贺柏寒却只是静静站着,声音说不出的冷淡:“我这府邸,并没有你的妻。 说完拧眉瞥了一眼尚不能罢休的萧莫寒,冷声道:“更何况,那日你可是当着圣上的面说你要休弃穆尚仪,怎的?现在又来我这讨要你的妻?那你可是欺君之罪!” 萧莫寒一时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当日的确已经休了妻,可穆枝枝绝不会凭空消失。 他思忖了一会才冷声道:“可我的妻的的确确不见了,我怀疑是你私藏了起来。” 贺柏寒登时脸色都变了:“还请首辅慎言,怀疑也要讲证据。” 萧莫寒一时觉得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终是拂袖而去。 贺柏寒望着萧莫寒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