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容大哥对你那么好,从前你被罚跪在雨里,他也陪着你淋了一夜的雨。你被几个老太监非礼,也是他不顾性命危险把那些人揍了一顿……” 听见他细数往事,芸娇眼眶一点点泛红。 是啊,谢风容对她很好。 可是他骗了她,用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将她困在这四四方方的深宫里。 他用一往情深,编造了一张风雨同舟的网。 如果不是他隔三差五就生病、犯错、家人染疾,她又何苦每日上值完还要去找各种活计攒钱给他,盼着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出宫。 整整七年,她付出了多少心血…… 现在回头看,芸娇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一个玩意。 “以后,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一样。”芸娇逼退了眼底的泪水。 小祥子坚定地看着她:“不管姐姐要走哪条路,小祥子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 待他走后,芸娇一个人守着空房子,心底一片荒芜。 晌午,芸娇打算收拾房间,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身华服的如意公主像只孔雀一样耀武扬威踏进了院子,神色轻飘地扫视四周。 “没想到,皇帝哥哥竟然是在这种破烂地方和你玩风流戏。” 芸娇的心倏地沉入谷底。 她和谢风容的事,公主怎么会知道? 如意公主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勾起红唇冷笑道。 “前几年我身子羸弱,没法陪皇帝哥哥玩游戏,他挑挑拣拣选中了你,没想到你这傻姑娘竟然陪了他七年。” “自古帝王多薄情,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住这么破的屋子,睡这么硬的床?” “你知道本公主的床褥是什么做的吗?一两一金的天丝蚕!皇帝哥哥说女孩子身娇腰软,就该睡软床。” ![]() “而你,不过是皇帝哥哥饭后茶余的消遣罢了。” 一字一句,像利刃扎在芸娇的心头。 她掐紧了手心,右手绷带染了血,却浑然感受不到痛。 如意公主伸手指向床幔上挂着的玉铃铛,笑得幽深。 “那是皇帝哥哥和本公主在床上玩剩的铃铛,你居然如获珍宝地挂在床头,日夜瞧着,真是可笑。” “皇帝哥哥说,待我成为大周皇后那日,他会遣散后宫三千佳丽。而你……”说着,她顿了顿,“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她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 一股凉意从芸娇的足底一点点往上侵袭蔓延,直至冰封住整个五脏六腑。 她抬起僵硬的胳膊将床头悬挂着的玉铃铛取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她麻木的瘫坐在地上,房内又回归了一片冷清。 唯有一地碎玉,带着狼狈和凌乱。 天色暗淡,不知过了多久,谢风容推门回屋。 他看见芸娇,立马心疼地奔来:“娇娇,你怎么坐地上?” 谢风容将她打横抱到床榻上,又把她冰冷的手放进衣襟内暖和。 看到满地狼藉的碎玉,他心下一慌。 “娇娇,我送你的玉铃铛怎么碎了?” 第6章 芸娇嗓音带着几分涩痛:“玉铃铛认主,我一碰就碎了。” 谢风容面色微异,可很快又缓和了。 “虽说玉铃铛是天子赏赐给我的,可碎了也没事,日后我给你挣更好的东西。” “宫里处处是积雪,明日我早些下值回来,一起去堆雪人怎么样?” 芸娇怔怔听着,有些恍惚。 以前每年冬天,谢风容都说要带她堆雪人,寓意白头偕老。 只是往年雪小,两人事忙,便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紫禁城的这场雪,格外的大。 的确适合堆雪人。 “好啊。”芸娇笑了笑,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谢风容唇角也跟着上扬。 翌日,西山日薄。 谢风容给芸娇戴上手套,搂着她往外走。 满天金辉下,一大一小的雪球不断往尚未成型的雪人身上填。 雪花纷飞,一片祥和。 可没过多久,一名侍卫就匆匆跑来,在谢风容耳畔低语。 芸娇隐约听到‘如意公主’几字,手中的雪球倏地碎裂。 谢风容眉心一拧,随即表情有几分闪烁地看向她。 “娇娇,长乐宫那边有紧急情况,我身为侍卫长得过去看看。” 芸娇扔掉手中碎开的雪球,平静道:“去吧。” 得到她的回应,谢风容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一阵寒风刮过,芸娇脚边那只憨态可掬的雪人猝然崩塌。 她捧了一团雪搓成球球,重新堆了起来,在即将堆好的时候雪人又塌了。 反反复复,皆是徒劳。 亦如她和谢风容这些年的感情,什么都没了。 芸娇叹了一口气,放弃了修补雪人,缓缓起身往西所厢房走。 夜色浓稠,一轮圆月高悬在千万座宫殿琉璃金顶之上。 漫长的宫道,寂静无人。 正走到一拱门口,芸娇看见五名太监抬着一卷草席走了过来。 擦身而过的一瞬,莫名的,不安感倏然涌上她心头。 “这是怎么了?”芸娇拉住队伍末尾一个老太监。 “长乐宫死了个小太监。”老太监神色见怪不怪,沉声道,“据说是送草纸时看到了公主和一个侍卫在做腌臜事,他不低头避着反而一直偷看,被如意公主活活打死了。” 公主?侍卫? 芸娇脑子乱成一团麻。 晃神之际,却看见草席卷着的尸体晃荡在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平安红绳。 刹那间,她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自己编给小祥子的红绳! 芸娇身体一晃,趔趔趄趄奔向甬道的尽头,跟上送行的太监。 乱葬岗。 芸娇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卷破烂的草席。 颤着手打开,里面躺着的裹着是了无生息的小祥子。 他面色青白的脸上覆盖着薄冰,死死的睁着眼,死不瞑目。 那双眼睛还充斥着震惊和不甘。 芸娇一边给他盖住眼睛一边哭,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开来。 “小祥子……” 这时,她蓦然发现小祥子手里紧紧攥着一截深绯色布料。 她瞳孔骤缩,指尖已经褪去血色。 这是谢风容的侍卫服。 芸娇浑身发颤发冷,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守着小祥子的尸体枯坐了一晚。 清早,芸娇把小祥子埋在了一处偏僻的茔地,捡了块枯木给他刻了墓碑。 “小祥子,你是唯一希望我离开皇宫的人,你说你这辈子离不开皇宫,希望姐姐替你看遍大周的山河……” “我会的,再过几天我就能回到过去了,到时候,我会去护城桥底下找到做小乞丐的你,我们再也不进皇宫。” “睡吧,长长的睡一场觉,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芸娇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回走。 回到宫人属的时候,她发现整个宫人属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许多侍卫举着火把似乎在找人。 芸娇垂下眼帘,继续沿着积雪的小路走回了厢房。 才进屋,谢风容一把抱住了她,浑身都在颤抖。 “娇娇,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夜,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让侍卫所的弟兄们帮忙在找你。” 芸娇哽着声敷衍着回应:“看了一夜的雪罢了……” 看着谢风容断了一截的袖口,她心底插着的那把匕首又有血往外渗。 “你的袖子……怎么破了?” 四目相对,谢风容眼神闪烁:“今日任职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娇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