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正前方的梅园,隐约能瞧见烛光映射出那抹挺拔危立的身影。 男子站立在祠堂内,将那无字碑擦拭干净,又从旁边拿出白日老嬷嬷带来的百宝嵌鎏金陶瓷方盒,仔细摆放至正中,往香炉里插了三根香,跪在冰凉的地板之上,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眼时,眼眸里多了几分狠绝和嗜血,仿似一支即将离弦的长剑,在随时等待命令,朝着目标射去。 门外响起短促有力的敲门声,辛觉一身黑衣,目光急促。 墨云宸似乎早已习惯,站起,朝书房走去,辛觉紧随其后。 “殿下,王妃的身份属下已经查到。”辛觉边讲边递出一个折子。 墨云宸欲伸手接回,转念想起那双无辜擅于伪装的眼神,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念于我听!” 辛觉收回折子,似是略微难以启齿。 直到收到墨云宸警告的目光投射而来,才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王妃原是江南人氏,三年前,突发恶疾不愈,其继母恐其花销过多,遂将其抛至乱葬岗……” 墨云宸的眼神凛然,望向辛觉,听他陈述温棠所遭受的苦难。 ——盛国十四年,被变卖至皇宫,任下等女婢,折子上被罚的事由记载得满满当当。 不是今日腰伏得不够低,被罚跪三天三夜,就是茶水过凉被泼得满身湿透…… 混得这么惨,倒不像是宫里那位派来的眼线。 墨云宸懒得再听,收回折子,表情不咸不淡,随意扔在了后面放置旧书的箱子里。 “殿下,还有一事。”辛觉脸色严肃,一脸视死如归。 墨云宸闻言,不曾抬眼,声音沉寂寡淡,漫不经心道,“何事?” “太子回来了。”辛觉颔首,双手紧握,等候处置。 “哦?”男子听闻似是意料之外,尾音微微上扬,展颜一笑。继续饶有兴致地翻看边疆传来的战报,面上兴味渐浓,“本王这弟弟啊,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有大本事呐。” 辛觉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声音闷沉沉,“末将该死!” 墨云宸从案几后站起,站至辛觉面前,将人扶起,唇角的笑意变得森然,“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辛觉胸腔中骤然江翻海搅,骇到一个字也道不出。 只有跟了墨云宸多年的人才了解,此时此刻,那抹笑才是暴风雨前最可怕的预兆。 天空轰然被银色的闪电劈得四分五裂,雷声轰隆隆作响,瓢泼大雨哗哗地往地面上泼下来,暴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呼呼地咆哮着,彻底搅毁了夜色的寂静。 * 清晨,天色微亮,暮色还未完全散去,天边已被金黄色的朝霞浸透,苍穹万里无云,湛蓝色的幕布若隐若现,丝毫看不出来昨夜的长安城里暴雨席卷,唯有那满城掉落的槐花和落叶,凄凄楚楚地铺满地面。 许是经年累月昧旦晨兴,天还未亮,温棠已睁开了眼。 轻轻舒展身躯,瞧见榻上的帷幔,四处张望了下,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宸王府,已嫁为人妻,脑内绷紧的神经忽地松了下来。 温棠坐起身来,拿起烛台旁的火折子,点了几支蜡烛,屋内才通亮起来。 火烛亮起的一瞬,外面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咚咚咚——” 屋外传来阵阵不重不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女孩喑哑的声音,“王妃,您起了,奴婢来为您梳洗打扮。” 听着外面的人儿一声一声自称奴婢,倒让温棠有些不习惯。 “进来吧。”温棠的声音如玉质清润。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走进两个宫女,头上梳着双螺髻,红线缠绕打结,身上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容貌端丽,目如水晶,不过十五六年纪,看得温棠满是欢喜。 两个丫头跪俯在地上,头埋在手里,“奴婢流烟/流月,见过王妃。” 温棠实是不习惯受人大礼,上前将二人扶起。 近处一看,这两丫头倒是长得蛮像,真真儿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更机灵点的叫流烟,瞧出温棠眸中的困惑,自报家门;“奴婢和流月是同胞姐妹。” 温棠微微颔首,瞧着眼前百伶百俐的丫头,那双柔软宠溺的眼神,叫人心安。 二人替温棠沐浴更衣后,流烟拿出一件粉白色的衣裙换上,转而从饰品盒中取出一支银钗欲将其插上,却被温棠委婉的拒绝了。 她翻出陪嫁的红木盒子,从里面挑出一支梨花木簪,朝着发髻插了进去。 朝着铜镜望去,乌色的长发被盘作朝云近香髻,交叠于顶,云鬓雾髻,配上梨花木簪,竟有一种清雅绝尘的脱俗模样。 温棠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好比夏日潭水间,独立水面之上的一朵净白芙蓉。 流烟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做花痴模样,真真儿憨态可掬,招人喜爱。 透过铜镜,温棠用手轻轻抚摸那支簪子,心境跌落谷底,以自己卑微的能力,姑姑的仇何时得以为保?如今嫁予宸王,算是进了一步,至少出了那高不透风的宫墙,事情便有了转机…… 巳时,流月从外头小跑进来,喘息未定,“王妃,王爷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