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看着他们远去,一脸疑惑。 “知言。”沈涵明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看什么呢?” “娘,刚刚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在这儿发呆。”沈知言道。 沈涵明闻言,眼里满是疑惑。 “他吃了块桂花蜜糖糕,然后盯着咱们的招牌发呆了。”沈知言指了指一边挂着的牌子。 沈涵明叹了口气,望着略有些刺眼的光,低声道:“想必他是长安人,想起故土了。” 第十八章 落日余晖 申时将过,沈涵明让沈知言将外头的东西一并收进来后带着他去了秦哲那儿。 巷子本就冷清,日落西山,人更是少了许多。 院门口,沈涵明摸着沈知言的头,笑道:“秦先生,这便是我的儿子,他叫沈知言。” 秦哲年岁不过三十,许是因常年过的清贫,倒像是四十岁的模样。 他看了沈知言一会儿,眼中带着些许赞赏。 这孩子面相极为聪明,双目清亮,往后必有所作为。 沈涵明给了秦哲一两银子的束修,又让沈知言给他磕了个头,算是正式入学了。 回去的路上,沈知言抬头看着沈涵明:“娘,以后我就在这儿上学吗?” “对,知言要听先生的话。”沈涵明牵着他的手,看着远处的余晖。 “嗯!”沈知言认真地点点头。 他看着沈涵明,小小的心种下了一个种子:他要快些长大,要做大官保护娘! 次日。 梦梁阁打烊一天,沈涵明特地将置办的新衣给沈知言穿上,塞了一个苹果放他兜里。 ![]() “快去吧,晌午回来吃饭。”她拍了拍沈知言的头,将开了一扇门。 沈知言顺手拿了块儿枣糕,笑嘻嘻地蹿了出去:“我知道啦!” 沈涵明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准备关门时,一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叫住她:“老板老板!” 沈涵明靠在门旁,打量了一下来人:“有事吗?” 梁易看了眼一旁紧闭的门:“今儿个不做生意了?” “今天有事,客官明日再来吧。”沈涵明笑道。 梁易一听,双手一拍大腿:“坏了!” 见他一脸坏了事儿的表情,沈涵明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们家大人初来此地上任,不习水土,吃了老板做的糕点可算是好些了。”梁易叹了口气。 沈涵明微微蹙了下眉:“听你口音,你是长安人?” 昨日沈知言说来买长安小食的人是他? 梁易抬起头,略微诧异地看着她:“老板也是?” 沈涵明点点头,与千里之外长安同乡,多了几分热情,也忘了他说的他们家大人初上任,忙问:“需要何糕点?” 梁易愣了一下:“不是说今个儿不做生意了吗?” “难得遇同乡。”沈涵明笑答。 而后梁易说要透花糍,沈涵明只说须得等一个时辰,得了府上位置说给他送过去。 梁易给了钱,连声道谢后才离开。 沈涵明估摸着做好透花糍来回还能赶上做午饭,便开了灶。 程府。 程祁言倚坐在院中,手中拿着玉佩,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眼尾泛红,紧抿着的唇崩成一条直线,无神的目光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梁易悄声地走到跟前儿,叫了好几声,程祁言才回过神。 “老板说一个时辰后给送府上来。”梁易道。 程祁言握着玉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大人,这老板也是长安人,怪不得能做的那么好。”梁易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称赞。 程祁言眼眸闪了闪:“也是长安人?” 他顿了顿,莫名问了句:“是何模样?” 第十九章 悲凉的夜晚 梁易闻言,心中不免有丝疑惑,大人好端端地问老板模样作甚。 他回想了一下沈涵明的样貌,才道:“是个二十五六的女子,鹅蛋脸……” 他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他没那么多词儿形容,只说:“是个出挑的美人。” 梁易的话让程祁言不自觉地想起沈涵明。 她也二十有六,模样出挑…… 掌心的玉似是懂了他的心思似的微微发烫着,程祁言垂下黯淡的眸子,心尖儿的痛意又一次蔓延开来。 抽离的疼痛总让他觉着像张府医说的那样,慢慢郁结于心,不断的加大。 程祁言挥了挥手,让梁易下去了。 一个时辰后。 沈涵明将五包透花糍放进花篮中,挎着就出了门。 那人说府邸在城中西南角,倒也不远。 沈涵明抄了近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只是看到那匾上“程府”两个大字,她愣住了。 姓程!? 沈涵明眼眸怔了怔,双腿似是生了根挪不动地方。 心缓缓地收紧,熟悉的疼痛感侵袭而来。 新上任的大人,长安人,姓程…… 是巧合吗? 沈涵明紧抿着唇,眼底满是怀疑和不安,是程祁言吗? 然而下一刻她又否定了,他是从一品少傅,如果被调任到此,必定是遭贬黜了。 可皇上为什么让他来这儿。 沈涵明心开始惴惴不安,她看了眼府门外的守门小厮,踌躇了一会儿小心地走了过去。 梁易已先和守门小厮打了招呼,他们见沈涵明挎着花篮,里头一阵甜香,便知是来送糕点的老板,也没有打算拦着。 “小兄弟。”沈涵明站在台阶下问道,“我想问问你们家大人叫什么名字。” 小厮们对视了几眼,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厮回道:“姓程名祁言。” 沈涵明瞳孔骤然紧缩,身形一颤,险些摔倒。 真的是他! 小厮莫名地看着脸色忽地就白了的沈涵明,还没等问她怎么了,沈涵明就把透花糍连带着花篮都塞到了小厮怀里。 “有劳小兄弟,我铺子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着,沈涵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门口的四个小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疑惑。 沈涵明一路奔回家,“嘭”的一声关上门后,紧倚着门沉重地喘息着。 汗珠子从额前滑落到了下巴,滴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前。 她看着一片寂静的大厅,恍然间觉着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等待着程祁言回来的一个个冰冷悲凉的夜晚。 沈涵明只觉眼眶一热,泪水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她慌忙拭去,却怎么也擦不完,就像那日她咳出的血一样。 沈涵明缓缓蹲下身,捂着红通通的双眼,喉间的酸涩和闷疼的心让她甚为难受。 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程祁言有什么交集了,更不可能再遇见他。 只是没想到,时隔数月,他们又同在千里之外的扬州…… 沈涵明也不知自己呆坐了多久,等沈知言回来了,她连灶都没有开。 沈知言见她两眼通红,显然是哭了,又担心又生气:“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闻言,沈涵明强扯着笑道:“没有,娘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了而已。” 那些让她不忍再想的往事…… 第二十章 往事 因着沈知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该去上学了,沈涵明只能带着他去了后街的一家酒楼里吃了饭。 看着他奔向学堂,沈涵明心中百感交集。 在这不输长安的扬州城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又有沈知言的陪伴,她爱极了这样平凡的日子。 她放宽了心,但没放下程祁言,所以她离开了。 可为什么皇上又要将他派到这儿来,姐姐知晓这事儿吗? 沈涵明忧心忡忡地回了家,只是还未走近,远远的就瞧见自家门口站着五六个小厮模样的人,一副要砸店的气势。 她一怔,皱着眉头走上前:“请问有什么事吗?” 闻声,小厮们都纷纷回声望去,沈涵明也看见被簇拥着的一位贵公子。 他面貌清俊,身形修长,能和程祁言有的一比。 可他一身紫色滚金袍,手摇一把画着月下牡丹的折扇,眉梢眼角都带着轻佻。 沈涵明心底划过一丝嫌恶,紫色贵气,偏偏被他穿出一种风流之意。 这到底是哪家的花花公子? “你是这儿的老板?”打头的小厮很是高傲地问道。 看着他恨不得鼻孔朝天的模样,沈涵明暗自冷哼一声:“是,怎么了?” “我们家少爷要吃芙蓉饼。” 小厮满是命令的语气让沈涵明更觉反感,她眼神渐渐鄙夷起来:“不巧,今天我们店不做生意。” “你……” “啪”的一声轻响,那公子收扇拦住那小厮。 他上前走了几步,桃花眼一弯,尽显风情:“在下唐少白,不知姑娘芳名?” 姑娘? 沈涵明顿觉好笑,她的确是个姑娘,但也是个老姑娘了,瞧着这男子还比她小上三四岁呢。 唐少白,莫不是沈南有名的富商唐林的独子? 沈涵明忍着不耐,淡淡道:“今日本店的确不做生意,请公子见谅。” 说着,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小厮一看,正要上去踹门,唐少白呵道:“站住!” 他看着紧闭的门,倒是生了几丝兴趣。 扬州城中没有人不认识他,甚至不少未出阁的姑娘都盼着嫁给他享清福。 只是这小小糕纺老板,居然还甩脸子给他。 唐少白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奇怪,想了解一下这位姑娘了。 “少爷,这怎么办?”小厮也被他弄得没了主意。 唐少白“哗”的一声打开折扇,风轻云淡道:“既然今天她不卖,明儿再来。” 说完,抬腿就走了。 程府。 当守门小厮将一篮子的透花糍交给程祁言时,他愣了一下:“那人呢?” 小厮道:“她说铺子有事就先走了。” 闻言,程祁言皱起眉,他看着那一篮子透花糍,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