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清雨任由那霞光撒在身上,笑得苍凉。 素来只有妾室子女养在主母名下的道理,他为了他心尖尖上的人,还真是不顾纲常。 看着那紫红的天,谢撄忽然就想起宁韩晔迎娶她那日。 她也是迎着这样的夕阳出嫁。 少年人拉着她的手,红了眼,交付整颗真心。 一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 她就真以为,她和他能执子之手走到白头。 而今,残阳如故,他和她却早不复从前。 她如今,哪里还算得上他的妻。 谢撄闭了闭眼,酸涩充斥眼眶,也浇灭了她心里最后一丝温软。 “还有呢?” “什么?” 宁韩晔皱眉。 谢撄再睁眼,眸底只剩一片深幽。 “她还要什么?一次性说完啊,总这样,你们累,我也累。” 她话语情真意切,宁韩晔却恼的砸了半个书案。 谢撄脚边很快被杂七杂八的碎屑堆满,她一步未挪。 气氛僵持不下时,许婉莺的婢女却像是掐着点冲进来。 她慌慌张张没规矩,进来就开始哭。 “求老爷救救我家姨娘!姨娘醒来知道自己没了孩子还再不能生育晕过一回,再睁眼就嚷着要给逝去的孩子作伴,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看看你干的好事!” 宁韩晔声音冰冷刺骨,那双眼恨不能将她看穿。 “谢撄,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瞧瞧,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话落,他沉着脸转身要走。 谢撄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这段时日,她又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他的心剖开瞧瞧,里头可还有半分她的位置。 攥拳的手松开,宁韩晔踏出门的那一刻,谢撄忽然开了口。 “等等……” 她声音太轻,宁韩晔皱眉,回头时,眼底已经攒满了怒火。 “你非得看她死,你才能甘心吗?” 在他眼里,她好似成了个专要人性命的毒妇。 谢撄有一刹那痛的想哭,盯着他那双无情的眼,眼泪又一滴都落不下来。 良久,她自嘲一般,极轻的笑了一声。 “做宁府的主母累,做你宁韩晔的妻子也累,宁韩晔,你给我放妻书吧,看在我们曾经的份上,你放我走。” 宁韩晔眼底火气一滞。 谢撄又往前走了一步。 “宁韩晔,我不想当你的妻子,不想再当宁府的主母了。” 宁韩晔头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空洞。 印象里,谢撄的眼睛是亮的,看他时,里头总带着数不尽的爱意。 而今,她却漠然的像在看陌生人,荒谬的话脱口,眼里居然没有半分威胁谎言。 该说她演技太好吗? 宁韩晔眼底情绪飞快翻滚,通红的眼眶里分不清是怒意还是其他。 出口的声音却冰冷:“既不想当主母,那自今日起你便滚出秋梨院,往后用度接按妾室标准分配,至于离开,你想都别想,既入了我宁家族谱,你此生都是我宁家的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 速度之快,半点不敢停留。 他怕他再看她那双让人窒息的眼,会控制不住失控。 他一走,屋里的丫鬟就变了脸色。 谢撄却像是不曾瞧见。 窗外,那颗成亲时种下的枇杷树已亭亭如盖。 她站在书房正中央,抬头,就能看到枝头金黄的果。 “年初的时候,答应过祖母要回家摘枇杷的……” 庭院风轻轻,卷着谢撄的念想升空。 从眼底砸落的眼泪,却被永远困在了这四四方方的深宅大院。 当天夜里,谢撄就搬到了偏院。 院落荒废,打扫的人也不尽心。 谢撄住进去时,窗子都是破的。 门口人随意把包裹扔给她,打着哈欠就走。 院子空下来,穿堂风过,吹的谢撄心头也空。 她捡起包裹走到房里,强忍了一天的痛意,在夜里彻底爆发。 她一夜未眠,落英院也闹腾了一整夜。 天擦亮时,谢撄还能听见丫鬟艳羡的声音。 无非是说许婉莺福气好,就算没了孩子,有了宁韩晔的宠爱,她的后半辈子也不会难过。 谢撄听过,扣进床缝的指尖顶到了头,承受不住裂开来。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出门找郎中开了一副下胎药。 这孩子,注定是留不得的, 大抵是觉得这面,见一次少一次,把药递给谢撄时,郎中还是多说了几句。 “没了这孩子也好,夫人你身子已是强弩之末,落了这孩子,好生将养,许还能等到第二年开春。” 谢撄却只是笑。 笑望路对面,自马车上相拥而下的二人。 冬天,太难熬了。 回了屋,她没借别人的手,自己亲自熬的药。 胸腔里的血涌到嘴边的时候,她才把一封曾经宁韩晔为她做的画扔进火里。 她像是不知疼,淡淡将血擦去。 手下麻木的重复着扔东西的动作。 直到把和宁韩晔的所有过往全部扔进炉子,落胎药也出了锅。 谢撄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药还没进嘴,口里却先苦的人落泪。 “别怪娘亲心狠,只是阿娘撑不了多久,将来注定护不住你,实在不该叫你来这人世间受苦,再托生,记得找个好人家,阿娘今夜,送你一程。” 她端起碗,眼泪悬在眼眶,手都在发抖。 紧闭的门却猛然被人踢开。 “你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