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亲手包了饺子; 新年,她要做自己的保护伞,走自己的路。 吃完饺子,江晚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座钟,发现时间临近零点,但陆铭河还没回家。 她默默收拾好碗筷,就回了房间。 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爆竹响彻整个海城。 江晚星坐在镜子前,拽住长长的麻花辫,拿起剪刀。 “咔嚓——” 一刀剪断过往,干净利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晚星感觉淤堵在心里的那些泥渐渐化成了水,消散而逝。 她长舒一口气,将整齐的黑发挽至耳后。 新年到了,真好。 时间一点点逝去,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皮。 江晚星拿出一张白纸,用钢笔在纸上落字。 【小叔,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和宋巧芬携手到头,幸福永久。】 【我走了,我要去上自己心仪的大学,走自己想走的人生。】 【以后,我的人生都不会再有小叔了。】 【陆铭河,后会无期。】 她一笔一划认真写完,风干墨渍后折叠整齐放进信封。 随即,摆在了书桌上,用这些年一直珍藏在枕头下的子弹头星星吊坠压住。 确定房间里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被清除之后,江晚星将通知书小心翼翼放进挎包,再提着皮箱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 ![]() “陆铭河,以后再也不见了。” 走出军属大院,起床的号角声从喇叭里传出。 江晚星最后一次回头,立定站稳朝飘扬的红旗敬了一个警礼。 在初升的朝阳中,她独自登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 不追旧人,不忆往事。 一路向北,不再回头。 第9章 深冬,寒风刺骨。 陆铭河踩着军靴疾步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咔哒—— 门开,屋子里面黑漆一片,属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往年的春节,江晚星都会在这个点把屋里的白炽灯全部打开,然后贴满沾着金粉的红窗花。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铜金粉。 陆铭河捏了捏口袋里用报纸包住的红薯,目光落在了江晚星的房门上。 踟蹰一会,他还是放弃了敲门的念头。 别送了,万一又激起了她不该有的心思怎么办? 陆铭河一直都知道,江晚星喜欢他是因为他从前对她太好了。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他东西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 他不喜欢吃甜的。 想了想,陆铭河把红薯放到了餐桌上,才转身摸黑开了灯。 下一秒,他神色蓦然一顿。 抬眼望去,客厅里似是被人洗劫一空,原本该摆在绿色收音机上的粉色日历、沙发上铺着的碎花白纱…… 这些江晚星买的东西,统统都不见了。 一股不安像是雨后春笋直涌上陆铭河心头,他忍不住走到江晚星门外,敲门:“江晚星。” “笃笃——”他猛然叩了两下。5 无人回应。 陆铭河眼底倏然划过一丝暗色,抿唇喃喃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不安感到达顶峰,他直接推开了房门,顿时怔住,里面空空荡荡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陆铭河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江晚星人呢? 他瞬间想起江晚星昨日的挽留,难道她是因为生气所以离家出走了? 不对,不对,她的不对劲似乎从许多天前就开始了。 究竟是在哪一日? 男人大步走向摆放着一封信笺以及一条吊坠的书桌,不断地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分析。 无论江晚星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拐走了,当务之急都是要冷静下来。 他拿起信,一字一句念:【小叔,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和宋巧芬携手到头,幸福永久。】 【我走了,我要去上自己心仪的大学,走自己想走的人生。】 【以后,我的人生都不会再有小叔了。】 【陆铭河,后会无期。】 他的喉咙忽然堵得厉害,紧紧抓着信封,生怕自己因为愤怒将信撕个粉碎。 陆铭河猛然想起那天江晚星脖颈上刺眼暧昧的吻痕。 顷刻间,他眼里酝酿风暴,薄凉无比的唇扯出了一抹冷笑。 “好,很好,跟野男人私奔去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贱人,能把他家娇生惯养的江晚星拐走? 陆铭河大步走向门口,下楼后开着吉普车直奔警局而去。 一夜的时间过去,他并没有在警局找到任何线索。 他阴沉着脸,用指尖轻敲着桌面。 众人沉默扣着手:“确实找不到,要不,陆团长,您回家等……或许她在外面受了苦头就回来了呢?” 最后一个字被陆铭河逼仄的眼神硬生生逼得下降了无数音调。 强压着胸腔里不停翻滚的不安烦躁,陆铭河回到了军属大院。 才上楼,就撞上了拿着小手绢擦窗户的张婶。 张婶年纪不过四十五,却已经头发花白。 她老伴得了心梗很久前就走了,一个女儿出国嫁了人,两个儿子都在外出任务。 江晚星从前最喜欢往她家跑,张婶也不恼,只是慈祥的给她递削了皮的甘蔗,堵住小孩天真的嘴后,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讲往事。 而江晚星,就懵懵懂懂地听着。 听完后,她会说:“张婶,我就不在你家吃晚饭了,小叔在家等着我。” “陆团长,吃饭了吗?要来我家吃点不。” 一句话骤然拉回陆铭河思绪,他盯着张婶手中的手绢,眯起了狭长的眸子。 “不了。” 张婶顺着他的视线,笑道:“这个手绢还是晚星给的,十天前那孩子父母头七一过,她就送了我老多东西,我差点还以为你们要搬家了。” 陆铭河一怔,无意识攥紧了手心,嗓音干涩:“晚星的父母头七?什么意思?” 第10章 “嗡——” 陆铭河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 江晚星父母死了? 就在十天前? 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 见他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张婶一脸诧异:“晚星没有告诉你吗?那她之前都是一个人处理她阿爸阿妈丧事的吗?” 陆铭河强忍心窒,冷声道:“没有,她现在人也不见了,如果张婶知道她在哪,记得告诉我。” 张婶愣了愣,转身进屋把一个生锈铁盒拿出,递给他。 陆铭河接过铁盒,上了楼梯,进屋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的都是江晚星的东西。 珍珠项链,手绢,才开封的雪花膏…… 陆铭河笑了,真的笑了,浑身都散发着莫名的戾气。 她人和那个贱人私奔了,却把这些护肤品都留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了尼姑庵,不打算做姑娘了。 怎么?他送的东西,她不打算用吗?那个贱人会给她买新的吗? 只是笑着笑着,陆铭河心口的淤堵却愈发严重。 他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这些年和江晚星的种种过往掠过脑海,攥着铁盒的手骨节用力到发白。3 他自己都不明白,江晚星离开了他,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从得知她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震惊无比,陆铭河是人,他不想成为异类,也不想江晚星成为异类。 以他的身份,他娶了宋巧芬,一定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也能断了江晚星念头。 至于幸福,他从来没考虑过。 他们这一代人,基本上都是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到了年龄就该落实工作,考虑结婚。 这根本就不是爱不爱的问题,陆铭河长到这么大,也从不需要别人的爱,更不会真心去爱一个人。 他忽视心底那抹强烈的异样,将铁盒放回房间收好。 江晚星走了后,他就将宋巧芬接回了家,让她住在客房。 可他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谈情说爱,每天和宋巧芬说话的字数不超过二十个字。 他将自己所有精力投入工作中,让自己没时间去想江晚星。 日以继夜的工作,最先吃不消的那一群新兵蛋子。 众人整日鬼哭狼嚎,每日不是在讨论陆团长究竟怎么了,就是在祈求陆团长早日恢复正常。 其次吃不消的是陆铭河的身体。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毕竟他以身作则,不要命的训练,每天一千个卷腹,再加五十次战术匍匐前进训练…… 军区士兵们看得瞠目结舌,小声蛐蛐:“这是不要命了吧……” 出差回来的傅营长险些没有认出陆铭河,人走到了老远的银树下才倒回来行了个军礼:“团长好!” 陆铭河冷着脸,不由分说给人加刑:“你,今晚加练三十公里。” 他周身的气压迷之低沉,傅营长张了张嘴,最后担忧地看着他:“陆团长,您这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陆铭河眉眼桀骜又张狂,浑身依旧散发着冷冽的气质。 此刻听到下属的关怀,他只是正了正对方的军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要不您趁早和宋巧芬同志把婚结了吧,也好用喜事缓和一下心情!”傅营长提议道。 陆铭河没作声,眉头却皱成了一团。 别人无意间的提议,为什么他会感到抗拒? 再无心训练,他提早回了家。 入夜,窗花纸蒙上一层薄冰。 陆铭河才进门,就听见左边紧闭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宋巧芬的声音。 “你们放心,铭河没疑心我是故意想搞砸江晚星高考的——” 第11章 “他还为了给我出气直接把江晚星送进了警局,足以见得我在他心中的份量。” “好啦,我只是给江晚星一点颜色看看,我讨厌她看铭河那种不单纯的眼神,后来知道她报考的是北京警官大学,我不是还特意让铭河把她放出来了嘛……” “不过让一个小丫头坐个牢而已……” 凉夜的森寒渐渐聚拢在陆铭河身上,他没再细听宋巧芬后面说的话。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用最残酷的方法,将他对她的愧意一点一点地磨灭掉。 真相残酷的剖析在他耳边,陆铭河也想起了当初江晚星泛红的双眼。 失望,麻木,破碎,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