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可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钟烨霖发誓。

“好。”我点头。

钟烨霖提着蝴蝶鱼转身时，手腕又被我微凉的手握住。

他有些讶异，但没有任何抗拒：“怎么了吗？”

我握紧了些，然后慢慢滑落，直到十指相扣。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们好像已经习惯彼此了，你觉得呢？”

钟烨霖抿着唇点头：“我们在一起十年，习惯是必然的。”

“嗯，那你以后要试着不要再这么习惯了。”

毕竟只有4天，我就会彻底消失在钟烨霖的世界。

我温柔一笑，慢慢松开他的手。

钟烨霖只觉心底一空。

“快去吧，不要让人等久了。”我提醒。

钟烨霖深深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叫‘嘉禾望岗’的站台。

或许钟烨霖永远不会知道。

所有到嘉禾望岗的人都永远不会再见面。

因为嘉禾望岗往北是机场，往南是火车站。

机场永远等不来火车。

钟烨霖的一生中也不会有第二个姜念可。

第7章

晚上七点半，珠光御景壹号。

我回到和钟烨霖共同生活了九年的家。

我看着茶几上的医学类书籍、岛台的保温杯、阳台的一丛绿竹……

都是钟医生的痕迹。

我走到衣帽间。

钟烨霖是黑白灰的极简主义，我是色彩斑斓的极繁主义。

两个人的衣服并列在一起，如此和谐，又如此不伦不类。

就像被蒙在鼓里的十年。

我疲惫地给特助安娜发讯息：【安娜，安排搬家公司上门吧。】

【好的，姜总。】安娜秒回。

我又联系了律师琳达。

【琳达，我名下澄园的房子过户给钟医生，他的东西我叫人搬过去了。】

澄园离仁心医院只有15分钟的路程。

钟烨霖曾经想把婚房买在那里。

但他因为工作无暇看房，我又提出珠光御景壹号这套房子意义非凡。

婚房最终还是定在这里。

去年，我又买下并装修好了澄园的房子，想当做给钟烨霖30岁的生日礼物。

只是现在我注定不会陪他过30岁的生日了。

不仅是30岁，以后都不会了。

看着搬家工人把属于钟烨霖的东西一件件清空。

我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原来爱一个人很简单，不爱一个人也很简单。

在特助带着工人们离去之际，我叮嘱。

“我去加拿大以及集团总部转移海外的事，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安娜一脸严肃：“我知道了，姜总，我会通知下去，不让任何姜氏员工泄露消息。”

我点点头。

安娜和工人走后，房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个房子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只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家。

……

与此同时，仁心医院，外科医生办公室。

钟烨霖静静望着小鱼缸里游曳的蝴蝶鱼出神。

他不禁想起刚才去梁思佳病房时的场景。

“烨霖，那是念可给你买的吗？”

把小鱼缸珍重地放在茶几上时，病床上的梁思佳冷不丁出声。

“嗯。”

“你爱上她了吗？”梁思佳又问。

“当然没有。”钟烨霖下意识否认，“……我只是习惯了。”

梁思佳向他伸出手：“这是个坏习惯，你要改。”

钟烨霖握了一下梁思佳的指尖，而后给她掖了掖被角，却没有回答这句话。

蝴蝶鱼忽然撞了一下玻璃缸，细微的动静惊扰钟烨霖的思绪。

他看向桌面。

笔筒、文件夹、钢笔都是Tiffany的。

笔筒和文件夹还被贴上了小雏菊贴纸。

我喜欢小雏菊。

实际上，钟烨霖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我的手笔。

MedicalBreakthrough9按摩椅，官网售价31万元。

绿色丝绒的窗帘，我选的，因为护眼。

钟烨霖有些恍惚。

生活、工作，原来他的世界中早就被我填充。

鬼使神差地，钟烨霖拿出手机打开我的对话框，没有任何未读信息。

钟烨霖顿时眉头紧蹙。

怎么会没有呢？

我每天都会和他分享日常和趣事。

再不济也会询问什么时候回家。

钟烨霖拍了一张鱼缸的照片，试探着发给我。

【念可，小鱼们都适应得很好。】

两个小时过去，我都没有回复。

钟烨霖的心蓦然一沉。

当他准备给我打电话时，我回复了。

【嗯，希望它们可以幸福地过完一生。】

钟烨霖这才松了口气。

【念可，这两天院里有好几台大手术需要我主刀，我会在医院加班，你不用等我。】

发送完这句话，钟烨霖被护士叫去联合会诊。

然而他不会知道。

此时的我已经在身体力行地和他划清界限。

……

一夜过去，最后三天。

珠光御景壹号的门铃被按响。

我还以为是外卖，打开门后，站着的竟是看不出任何受伤迹象的梁思佳。

“梁小姐，你有什么事？”

“当然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快点和烨霖离婚！”

梁思佳抱着手臂，眉头紧蹙。

“你不要说话，听着就好。”

她当着我的面，拨通了钟烨霖的手机号码，开了扩音，示意我噤声。

“烨霖，是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好。”我听见了钟烨霖温柔的回答。

“你到底爱不爱姜念可？”

梁思佳又问。

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钟烨霖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思佳，我和她在一起十年，已经习惯她在我身边了。”

“所以习惯不是爱，对不对？”梁思佳追问。

“对。”钟烨霖回答。

第8章

听到这个答案，我和梁思佳都笑了。

我是苦笑，我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浪费了十年。

而梁思佳是嘲笑，笑我不自量力。

……

倒计时最后两天，钟烨霖果然没有回家。

面对他在工作间隙发来的零碎消息。

我都是简短回复。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不如两清。

做回甲乙丙丁。

最后一天，我一个人坐在珠光御景壹号的落地窗前发呆。

明天就是去加拿大的日子。

钟烨霖没有回家，也没有再给我发任何讯息。

忽然，角落里一支钢笔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钟烨霖最心爱的，也是让我下定决心离开的那支钢笔。

可能是搬家工人不小心把它摔落在这里了。

既然两清，那么这支笔也该物归原主。

我站起身，向地下车库走去。

半小时后，仁心医院。

还没走到钟烨霖的办公室，我便听见几个病人在议论。

“钟医生好像只对钟太太没有洁癖诶，钟太太对钟医生怎样都可以！”

“是啊，我也看见了，不知道钟医生和钟太太在床上是不是也这样……”

上次是护士，这次是病人。

大家都以为梁思佳才是钟烨霖的妻子。

我听了一路，到钟烨霖办公室门前却被告知：“钟医生今天休假，不值班哦。”

“好的，我知道了。”

我走向梁思佳的病房。

休假却没有回家，钟烨霖只能在陪她了。

可病房里干净整洁，空无一人。

“您好，请问梁思佳是出院了吗？”我询问护士。

护士点头：“是的，今天早上钟医生亲自给她办了出院手续，接她出院的。”

闻言，我攥紧了口袋里的钢笔。

据我所知，我给梁思佳安排的房子并没有人住，护工也被辞退了。

我拿出手机，给钟烨霖打了个电话。

是梁思佳接的。6

“烨霖和我在一起，他不会回去了，等他明天过完生日，你们就去离婚吧。”

我声音平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梁思佳轻蔑一笑：“当然是烨霖的意思。”

说完，通话被无情挂断。

我看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我攥紧钢笔，叹息。

到底还是没有当面物归原主啊。

夜幕低垂，晚上21:43。

距离我明天离开，只剩下13个小时。

这是十年来钟烨霖第一次不在医院的彻夜不归。

他认为除了医院和家，其他地方都充满病菌。

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是要反复消毒，所以钟烨霖很讨厌去外面。

可是……

和梁思佳在一起，钟烨霖的洁癖和强迫症都治好了。

我不由想起白天听到的话。

“想象不出这么洁癖的钟医生在床上会怎么对待钟太太……”

“肯定是亲力亲为，各种爱不释手呀。”

我垂下眼，不由得想起这十年每次和钟烨霖亲密，他都小心翼翼，非常传统。

而且不论多晚，事后都必然要彻底清洗身体。

我忍不住想，钟医生和梁思佳睡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和我睡在一起时不一样？

是怎么的不一样？

亲力亲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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