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听到些什么。”江欲行看着满身碎雪的她,冷漠得不像话,“但你要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你和闻公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就算我曾有心跟你重修旧好,而今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锦书怔住。 是谁喊她书儿,抱着她不放。 眼前的江欲行和那日酒肆的状态判若两人。 “我没想着再做侯夫人,我只想知道......真相。”宋锦书一字一顿,说句完整的话都费劲。 她痴痴地望着凛然的江欲行,冻到乌青的手往前探去,展现出那一圈驼绒丝,“当真不是你所为么?” “呵——” 短促的冷哼声,江欲行扬起薄唇一角,轻蔑至极,“这是何物,我见都没见过。” 宋锦书忘了呼吸。 前因后果都只是她的猜想,确实,没有任何线索证明江欲行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的失望爬满了整张冰霜浸染的脸。 江欲行泼墨的眸子,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对了,我与知燕改日就成婚,多亏你成全,届时可请宋老板来喝一杯喜酒。” 宋锦书只觉晴天霹雳。 果然...... 他爱的是秦知燕,有情人终成眷属。 震惊被落寞取代。 宋锦书忽觉头重脚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什么抽走了似的。 她耷拉下眼帘,自个儿都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我冒昧了,对不起。” 蹭蹭退后,秋荷托住了她僵硬的身子。 江欲行将冷淡贯彻到底,“不送。” ![]() 邑柏侯府的大门再次闭合,只是一道门而已,在宋锦书面前,仿若一道天埑。 她怎么还抱有这么荒谬的幻想? 江欲行最爱的是秦知燕,上辈子,这辈子,从一而终。 从望京马不停蹄地赶到侯府,死皮赖脸地呆在这,她显得如此可笑。 可笑...... 第二十六章: 宋锦书不记得怎么回到宋家四合院的。 东厢房里,她卷缩在被子里,感觉不到是暖是凉,也没有饥饿感。 秋荷送来的饭菜撤了一次又一次,天黑了,又亮起。 “锦书妹妹这是怎地?” “不能任她如此下去,赶紧想个法子。” 绣娘扎堆在一起,出谋划策,盘算着如何让宋锦书振作起来。 这时,院门外传来公公尖细的声音,“宋家绣娘,领旨封赏!” “怎么办?宫里的赏赐下来了!” “总不能我们几个去接吧?” 她们急得似无头苍蝇,谁知,东厢的门里走出了宋锦书。 “我没事。”她牵起嘴角,对各位姐姐露出笑颜。 可她整个人如同盐渍过的萝卜,怏怏的,没了往日的朝气。 她整理着衣裳,恍惚地往院外走去。 自古接旨都在门外,让旁人目睹圣上福泽。 宋锦书以为,自己等来了太后的封赏,定会喜不自胜的。 但宣旨的过程,她魂不守舍,太后娘娘还特意赏赐了宋家‘巧夺天工‘的牌匾,彰显宋家绣品的造诣。 然而宋锦书谢恩后,木讷地回了东厢。 “这还是没回过劲来,你说这小侯爷,干嘛非得刺激宋老板?” “可不嘛,还请喝喜酒呢!我呸!” 宋锦书确实只想把自己关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 听到这一句,她在房门口驻步,喜忧参半地笑了笑。 早就决定好,要自己走未来的路,不是么? 他成亲,就祝他白首不相离,家里的姐姐还等着她支棱起来,宋家的绣坊,才刚刚启程而已! “我饿了,秋荷,我要吃大肘子!” 宋锦书一声喊,在东厢取出银匣子,“今儿高兴,赏,都赏!” 宋锦书生龙活虎,这是绣娘们都乐意看到的。 太后娘娘给的匾额挂上了宋家宫绣的招牌上,店门前还放起了鞭炮,小孩子都来讨红包,好不热闹。 可这东市,还有更热闹的。 一行迎亲的人马,敲锣打鼓招摇过市。 “是邑柏候娶妻吧?” “这给二房续弦,也不觉忌讳,长子死的那般惨,就怕是新妇克夫,小侯爷也没个好下场。” “那是人家的家事,人家乐意娶!抓紧去侯府吧,去晚了,可就没彩头咯!” 宋锦书正将一个红包分给孩子,孩子的娘就拽着小娃的手,着急忙慌地往邑柏侯府方向跑。 门庭若市转眼空。 雪中鞭炮的碎纸片,如散落的梅花瓣。 “小姐。”秋荷忧心忡忡地唤着,就怕宋锦书还挂记着侯府那位,伤了心。 “无事。”宋锦书释然轻笑,“后天就是新年,开春后,我要出远门,京城的店就交给紫苏打理。” 邑柏候成亲这么大的事,宋锦书想不听都难。 有时候是绣娘避着她,背地里议论。 有时候是来定绣款的京中贵妇小姐们,好奇地探究一二。 他们说成亲时邑柏候未曾拜天地,说是婚事从简。 他们还说,年岁之宴,邑柏候也不在场。 坊间甚是揣测,邑柏候是不是根本没救回来,但朝廷不仅给他加爵,还赐了免死金牌,破了谣言,但迷雾重重,倒是分不清什么状况了。 宋锦书不去理会,年初二,在爹爹墓前敬了香,洒脱地离京而去。 二月来,春花开。 侯府扶苏阁内,秦知燕取来薄毯盖在男子双腿上,“侯爷真就甘愿同一片天,你与她永世不见?” 男子不再如往昔那般骁勇硬朗,坐在轮椅,理了理薄毯的边,“我全须全眼的时候,她都看不上,况且如今是个废人。” 第二十七章: 他的腿,断了。 薄毯掩盖的地方,从膝盖往下的位置,都是空的。 他此生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若我说,当初我有意逼走弟妹呢?”秦知燕满眼心疼,“我原以为,衬得我弱势,你会更加偏爱我一些。” 她何尝不嫉妒宋锦书。 同是侯府的儿媳,是江欲行钦点要娶宋锦书进门,不然,宋锦书一介商贾之女,如何能攀上侯府的高枝。 不出意外的话,她官家小姐的身份能稳稳压宋锦书一头,偏生宋锦书太能干,显得她那么微不足道。 总是暗自比较,总因江欲行的偏爱而沾沾自喜。 她宋锦书独当一面又如何,还不是不得所爱,每每在她之间,江欲行都会以她为重。 可不想得,宋锦书竟留下和离书,离开了侯府。 那日甄绣上,她才华横溢,像是在闪闪发光。 秦知燕惊觉,自己的懦弱无能,与宋锦书无干,无论做什么,都掩盖不住她的锋芒。 错以铸成,一念偏差,悔终身。 她的话,并未刺到江欲行,他看了眼秦知燕,取出怀里暗香疏影的荷包,哂然一笑,“给我再选一次的机会,我还是会向着你,这是我欠你,欠大哥的。” 他和大哥,三岁就开始跟着父亲习武。 大哥七岁就破了蛮夷的天险,十二岁就可用兵如神。 然而那年,兄弟并肩剿匪,江欲行却错手将大哥致死。 虽然不是他亲手要了大哥的命,但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他,害得秦知燕新婚便守了寡。 秦知燕的珠玉发簪是大哥生前赠给她的。 他不知如何对女子好,就想着自己媳妇儿也该拥有,可踏遍河山,也寻不出比那只品相更好的,委屈了他的书儿。 究竟是从何时起,她有了离开的念头,事到如今,他都不明白。 大抵是他新婚夜,念起兄长之死,跨不去那道坎。 他独自在房顶上坐了一夜,一边喝酒,一边将酒水洒在青瓦上,阴阳两隔,若是兄长还活着,该是如何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亦或者是南夷进犯,势如破竹,他冷落了宋锦书两载。 为了不辱邑柏侯的名望,披甲上阵,父亲早逝,兄长长辞,他就是血洒疆场,也要扛起邑柏候府的重担。 南夷之地高山峻岭,他带的人,差点迷失在深山中困死,敌人狡猾,声东击西,他只好断其粮草,生生去熬,熬到他们军心大乱,逐步击破。 回来的那日,他先去了春草堂,给大哥敬香。 不知怎地,成亲时书儿还体贴入微的,那时就疏离冷淡起来。 两年在外风餐露宿,他最期盼的就是家书传来,她用简明的字句,给他报平安,家就是他必胜的信念,他必须活着回来,家中妻子还等他归家。 还有一种可能...... 她爱上了别人。 所以,宋锦书离开他后,与闻谡纠缠不清。 既是如此,望她前路春花烂漫,再无他。 宋锦书用了七年的时间, 将宋家门面扩张到了近百家,真正办到了,宋家宫绣天下知。 原先跟着她的绣娘早不在身边,传学教艺,遍布南诏的三十九城,八十二郡。 唯是秋荷年复一年地照顾她。 “秋荷,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有心仪的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