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被架着扔进庭院,那精雕细刻、寸寸奢华的木门,则被侍卫冷漠的锁上。 得了李承赫命令的环佩,抱着双臂,冷笑地站在谢绾面前,宣布李承赫对她的惩罚。 “太子吩咐,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踏出挽月轩半步。” “挽月轩内所有下人,皆换成哑奴。” “以后你的一日三餐会有扬州厨娘做了给你送来。” “你每日的作息……” 环佩拎出一张轻飘飘的宣纸,为她念道。 “巳时起床梳妆,午时用膳喂鱼、未时练枪、申时斗蟋蟀、酉时读闲书……” 她一字一句,皆是扬州谢绾十六岁某一天的日常。 “一刻也不许混杂,一刻也不许耽误。” “若你敢在辰时起床……但凡违规越矩一次……你院子里的哑奴,便会被打死一个……” “听到了吗?” 谢绾麻木的眼神,缓缓聚焦,看着眼前让她陌生至极的环佩,缓缓摇头道,“环佩,你也疯了。” 环佩冷笑一声,手指一弹,纸张轻飘飘地落在谢绾的面上,盖住了谢绾那双让她留恋至极又憎恶无比的双眸。 “谢姑娘,你假冒我家小姐走进太子府时,便该想到这么一天,不是吗?” “如今只享得了富贵,却不愿承担风险,你真当世界上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呢?” “哦对了。” 环佩似是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对谢绾笑道。 “十日后是殿下纳新侧妃进门的日子,到时候说不定会开恩,让你去给新侧妃磕个头。” “你且忍忍,十日后就能出来了。” 环佩说完,欣赏着谢绾那袒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的手指,满意地转身离开。 将那院门扣锁离开时,眼底尽是畅快。 小姐,你等着…… 这只是一个开始,环佩绝不会让她好过。 …… 斐府。 守在凉亭满面不安的斐香衾,时不时看向院门的方向,眼神焦灼不定。 陪她一起长大的丫鬟月儿,举着绣蝶的团扇为她扇风。 “小姐,您别担心了。” “既然太子府来了信,说会将公子送回来,绝对不会有错漏的。” “这都入秋了,看您热成什么样。” “待会儿公子回府又要怪奴婢照顾不周了。” 斐香衾拿帕子擦了擦额边的汗,面色反而愈发燥沉。 就是太子府送过来……她才担心啊! 好好的跑马比赛,五公主都回来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兄长和谢绾的身影。 五公主急忙让自己的亲卫进山寻人,却寻到一路的血迹和那已死的战马…… 她和五公主顿时又惊又寒,立刻差人将此事报给山下的驻军,谁料,留守的驻军告诉她们,兄长和谢绾皆已被太子府的人带走盘查,日落之前,便会将斐玉珩送回斐府。 得知两人无碍后,她和五公主才冷静下来。 谁能想到,一场在西山脚下的普通赛马,会牵扯进太子剿匪的事件当中…… 宫里有宵禁,五公主必须在日落前回宫,交代她有了消息递进宫里后,便匆匆回宫了。 她,则自回府之后,便一直在这一进院的亭子里等待兄长。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今日之事……会酿成大祸! 夕阳垂落,夜幕渐张。 斐府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两名太子府的侍卫,在门丁惊愕的眼神中,抬着担架上的斐玉珩进了斐府。 斐香衾立刻冲了过去,看着兄长那煞白苍凉的面色,眸中渐渐蓄满哀惊。 “兄长,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斐玉珩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神示意那几个侍卫,将他抬进堂屋。 侍卫走后,斐香衾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起皮的唇角,端过身边的茶水,颤抖地举到斐玉珩身侧,“兄长,先喝点儿茶润润口吧。” 斐玉珩没有伸手,眸光温和如从前。 “为兄不渴。” “今日遭遇逆贼,被逼得差点跳崖,好在太子及时赶来,救了玉珩一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衾儿莫要担心我。” 斐香衾却觉得这不是真相。 她了解这个一同长大的兄长,她怎能看不出他眼底深藏的哀伤。 “事实如何,等父亲回府必会判定……谢绾呢?她也受伤了吗?” 斐玉珩微怔。 眼前闪过自己昏迷之前,谢绾哀绝的眸光,心中一痛。 淡声道:“她受的伤……比我重……” 斐香衾怕他多想,急忙将茶杯塞入他手中,“罢了,兄长你先……” 下一刻,动作和声音都僵住。 她缓慢地低头,看着兄长那筋骨俱断,软搭在身侧的双手,手中的茶杯砸落坠地,茶水溅满她的裙衣。 声音嘶哑,“兄长,你的手……” 斐玉珩尽量用疏淡自然的嗓音说道。 “逃亡时,不小心摔断的。” “不可能。” 聪慧如斐香衾,怎会被他三言两语骗住。 她黑白分明的杏眸,看向疼爱自己多年的兄长,又落在他那曾执笔作画,往后却再也无法用力的双手上。 声音笃定,又盛满悲哀。 “跟太子府有关……” “对吗?” …… 李承赫说到做到。 自那日纵马之后,谢绾的院门已被落锁七日了。 院中尽是哑奴,无一人同她沟通交谈。 每到宣纸上的时间点,哑奴便会面色冰冷的站在谢绾旁边,逼着她完成每日该做的任务。 酉时,她麻木地重复着翻开那本名叫花前月下的烂俗话本,再次从头看到尾。 殿里,只有这一本书。 指间的书页哗哗翻动,谢绾越看,心里越急躁,她猛地搁下书册,想去练枪,哑奴却直直跪在她的面前,双眼含泪地看着她,双手合十地哀求。 前两日,谢绾没有在规定的时间点做该做的事。 被监管的侍卫知道后,报给了已经回府的李承赫,按着太子的吩咐,一刀将那哑奴的头颅砍去。 血,洗了一个时辰都没散。 当时的谢绾心死如灰。 从那次起,再不敢有半点拖延和懈怠,只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不知道这非人的折磨,还要到几时…… 看着身前哀求不已泪水涟涟的哑奴。 她自嘲一声,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端起刚才那本她几乎能倒背如流的话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