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看着他那副苍白样子，心脏突然跟着抽痛了一瞬。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沈彦辰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嫣然？你没事吧？”

楚嫣然摇头：“我没事。”

她环顾四周，突然喃喃：“不过彤彤去哪里了？”

宋明哲不是从来不会让彤彤离开他的视线么。

这时，她怀中的沈思思瘪瘪嘴，小声道。

“楚阿姨，彤彤妹妹应该在外面玩，我有好几次看到她在小溪边抓鱼！”

楚嫣然眉头微蹙：“这样吗？那阿姨一定要好好教育彤彤了。”

屋内的死寂和屋外的欢声笑语，将不大的院落隔成了两个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明哲才从地上爬起来，慢慢收拾着房间。

他每收一样东西，心脏就痛上一分。

楚嫣然觉得沈思思哪里都好，可是却没见过她欺负彤彤的样子。

沈思思会扯彤彤的头发、喂彤彤吃掉在地上的东西、还会把彤彤从楼梯上推下去。

他好几次都想去找沈彦辰理论，可彤彤只会拉住他哀求。

“爸爸，不去，我不想让妈妈不开心。”

宋明哲想着，又想落泪了。

可这时，楚嫣然站在门口，将一杯热水放在抽屉柜上。

“去喊彤彤回来吃饭，就算她暂时不能上学，你也不能这么放任她。”

宋明哲猛然回头，声音头一次带了怨气。

“我的彤彤是最听话的，楚嫣然，你从来没了解过她！”

楚嫣然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沈思思的声音。

“楚阿姨！我和爸爸要回家了！”

她转身就走：“跟你说不通，我去送送他们，等彤彤回来了我再好好教育她。”

宋明哲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出声。

“楚嫣然，天上地下，你再也找不到彤彤了。”

这一夜，楚嫣然没再回来，宋明哲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去找她。

第二天上午，宋明哲朝镇里走去。

昨天他顺便订了一批木头，用来给彤彤打棺材。

一直走到中午他才到地方。

一进门他就问：“张师傅，我昨天订的那批木材到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动工。”

不一会，屋里出来一个中年人，他奇怪的看着宋明哲。

“同志，早上的时候你家楚上校来要木头，我就把你订的给她了，她用吉普车拉回去了，你们两口子没通气啊？”

宋明哲心里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顾不上那么多，雇了辆牛车就往回赶。

等他推开家门，就看见楚嫣然坐在院子里。

而她脚边，木材被砍成了一个又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块。

宋明哲如遭雷击，他扶住门框，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

“楚嫣然！你在做什么？”

楚嫣然回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思思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给她雕一套十二生肖做礼物，木头钱我会给你。”

霎那间，宋明哲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步步走到楚嫣然面前，只觉得像踩着钢刀，浑身都要碎了。

“楚嫣然，你知道我订木材是要做什么吗？”

楚嫣然沉默两秒，直接开口。

“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思思的生日重要。”

宋明哲再也忍不住，抬手给了楚嫣然一巴掌！

“这是我用来给我们女儿做棺材的！没了棺材，她只能被烧了！”

宋明哲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楚嫣然脸颊发麻，但心脏被这句话震的更麻。

她满眼狐疑盯着宋明哲，冰冷的嗓音里夹着难以置信和愤怒。

“宋明哲，彤彤可是你的亲女儿，你居然恶毒到拿她的生死开玩笑！”

宋明哲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声音哽咽。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只是个玩笑，只要老天爷能把我的彤彤还给我！”

楚嫣然怒极反笑，她将木材拢在怀里。

“前天你还抱着彤彤去了卫生所，如果她真的出事了，卫生所怎么可能不通知我？”

她目光冰冷：“我不管你把彤彤藏在那里，赶紧把她带回家！”

说完，她就抱着那堆木头直接走了出去。

宋明哲看着她的背影，绝望的闭了闭眼。

他看着院子里残留的木屑，想到什么，赶紧拿起扫帚扫着。

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他的自语声。

“彤彤等会回来了，看见她妈妈给别的小朋友准备礼物，肯定会难过的……”

可宋明哲不知道，一墙之隔的门外，停留在那里的楚嫣然将这句话听了个正着。

他眼底浮起浓浓的讽刺和荒唐，这次是真的抬脚离开了。

天上忽的落下了毛毛细雨。

冰冷的雨滴落在宋明哲脸上，混着他的泪一同落了地……

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楚嫣然也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

她刚进门，就皱起了眉：“宋明哲，我不是说让你把彤彤接回来吗？她人呢？”

宋明哲站在门口，声音死寂：“彤彤在卫生所。”

楚嫣然愣了一下，语气更加不善。

“你一个医生，彤彤这都发烧第几天了怎么还没好？”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该把彤彤给我妈带！”

宋明哲听见这话，不由笑出了声，楚嫣然怎么会想着把孩子给她妈带？

彤彤刚出生的时候，岳母第一句话就是：“真是晦气，怎么是个丫头！”

说完，她连多看彤彤一眼都没有，提着十个土鸡蛋和老母鸡就回去了。

“生了个不带把的，还想喝鸡汤，门都没有！”

哪怕是彤彤刚满周岁的时候，岳母更是一眼都没来看过。

那时候楚嫣然在外面出任务，彤彤还没断奶，每到夜里都会饿的大哭。

他没办法，只能麻烦邻居照看一下彤彤，自己卷起裤脚进冰冷的河里捞鱼吃……

细算起来，彤彤从出生到死去，见到她外婆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楚嫣然被他这声笑勾起了火气：“宋明哲，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宋明哲不想跟她争辩，只说：“今天不忙的话，陪我去看看彤彤吧。”

她就算再不称职也是彤彤的母亲。

彤彤在的时候每天都搬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等着，就想看楚嫣然回不回来。

孩子活着的时候没见着母亲，总不能死了也看不到。

他不想下回梦到彤彤的时候，是她哭着问自己：“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

可楚嫣然摆了摆手：“今天不行，我得去参加思思的家长会。”

宋明哲一愣，艰难出声：“家长会？”

楚嫣然看他一眼，解释道。

“思思没了母亲，我不能任由她被同龄的孩子嘲笑。”

“我准备过段时间打报告把她的户口转到我名下，到时候等彤彤也上学了，两个人在学校相互也有个照应。”

宋明哲死死盯着她，只觉得荒唐。

但楚嫣然的话还在继续。

“到时候彤彤和思思就是亲姐妹，你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再要寄东西给彤彤，别忘了思思那份，当然，我以后也会好好孝敬他们……”

“楚嫣然！”宋明哲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这是要彤彤在天上都不得安宁吗？”

院子里气氛瞬间冷凝。

楚嫣然冷冷的盯着他，缓缓出声。

“宋明哲，你能不能别再装了，我昨天下午都看到彤彤在村头玩了！”

宋明哲猛地抬起头，但很快，他眼里的光又灭了。

那个雨夜，他亲眼看着彤彤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身体失去温度。

也是他亲手将彤彤推进了冰柜……他的彤彤怎么可能还活着？

宋明哲满是失望的看着楚嫣然。

“楚嫣然，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

楚嫣然不耐的揉了揉太阳穴：“彤彤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认错？”

宋明哲的心如冰霜覆盖，偏过头不再看她。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沈彦辰一脸焦急的抱着流泪的沈思思过来了。

“嫣然，我们家思思的腿又疼了，想借一下你的车……”

楚嫣然瞬间变了脸色，从他手里抱过沈思思。

“怎么疼的都哭了？快，马上去卫生所！”

宋明哲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突然想起原来彤彤生病的时候。

她拉着楚嫣然的手，小心翼翼的说：“妈妈，我不舒服，你可以抱抱我吗？”

而楚嫣然只是严肃的看着她。

“彤彤，不要这么娇气，你乖乖的，不要哭，病很快就会好的。”

后来，彤彤不管受到什么委屈，一次都没哭过。

可现在看来，楚嫣然不是不喜欢孩子哭。

她只是不喜欢自己，连带着彤彤也一起忽视了。

等宋明哲回过神来，楚嫣然已经走到了吉普车边上。

“思思不哭了，阿姨现在就带你去卫生所。”

宋明哲浑身一震，下意识冲上去把住了车门。

楚嫣然顿时不耐烦起来：“宋明哲，你又想干什么？”

宋明哲看着她，定声开口：“你去了卫生所，那就一起去看彤彤。”

楚嫣然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硬气的样子，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她没再说什么，朝着卫生所开去。

半小时后，楚嫣然将车停在卫生所门外，抱着沈思思冲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孩子的腿受伤了，快来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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