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喘了口气：“京城往南五公里，我与你同去！”

“走！”君宸枫抬步便向外走去。

秦皎怔了瞬，忙小跑两步想去拦他：“陛下！”

然而，君宸枫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转眼便没了身影。

她望着寂静一片的议事殿，缓缓攥紧了衣袖。

姬清瑶……她一定要杀了她！

……

君宸枫与裴容带着一队侍卫，足足驾马跑了三个时辰，才终于达到河下游的小村子。

这村子里只有一个大夫，他是在去京城卖草药时看到告示，才禀报上去的。

“应该就是这件屋子了。”裴容沉声道。

君宸枫望着眼前的那扇门，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去开。

若里面的人不是姬清瑶呢？

他无端屏息，伸手缓缓推开了门。

只见屋内简陋，草床上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正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声，女子转眸看来，眼神清澈干净。

君宸枫顿在原地，一路上吊着的心重重落地。

“阿雪……”

姬清瑶瘦了很多，面色也难掩苍白憔悴。

但还好，她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姬清瑶怔楞一瞬，没曾想君宸枫真的会找到自己。

片刻，她扬起淡淡笑容，轻声道：“阿枫，你来啦。”

君宸枫喉间涩痛，再忍不住，上前便将她拥进了怀中。

“你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姬清瑶笑了笑：“当然，我怎么会死呢？”

怀中的她那般温暖，竟让他有些舍不得松开。

自姬清瑶重伤落水之后，君宸枫没有一日不在想，若是她真的还活着，他便原谅她。

从前种种他都可以不再记恨，只要她平安。

松开手，君宸枫一瞬不瞬地看着姬清瑶。

“阿雪，我带你回家。”

姬清瑶却是一愣。

他刚才说的，不是回宫，而是……回家？

恍神时，君宸枫已然弯下腰要去掀开被子。

姬清瑶浑身颤了下，摁住了被角。

君宸枫轻轻蹙起眉：“怎么了？你……不想和我回去？”

“不是。”姬清瑶连忙摇头，却又垂下眸。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缓缓道：“那日我胸口中剑落入水中，浑身无力，便被水流冲走。”

“河底积石太多，我的双腿不慎重重撞上石头，当即便昏了过去。虽命好被人救起，那一剑也没伤及心脏，可我的腿……再也站不起来了。”

姬清瑶掀开被子，只见她的一双玉腿伤痕累累。

君宸枫狠狠一震，瞳孔骤缩。

方才见她笑容，他还以为她毫发无损，可竟然……

她怎能装出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

君宸枫心口传来一阵闷痛，像有块石头在里面撞击。

他压下那抹涩，俯身将姬清瑶打横抱了起来。

“没事，我会找最好的太医给你医治，绝对不会有事的。”

姬清瑶沉默地挽住他脖颈，鼻腔间满是熟悉的气息。

他似乎有许多年，没这样抱过她了……

走出木屋，君宸枫将姬清瑶抱上马车，正要说话。

却听她突然说：“能让阿容在马车上陪我吗？”

第十七章

闻言，君宸枫身形一顿，紧接着便皱起了眉。

他复杂地看了眼裴容：“为何要让他陪你？”

姬清瑶淡淡笑了笑：“我的身子还没休养好，需要个人照顾。若是陛下与我单独相处，让舒妃娘娘知道，怕是会吃味。”

她分明是笑着的，但那疏离的语气却好似一根针深深地插进了君宸枫的心里。

他抿紧唇，沉默了半晌拂袖转身。

“那便由阿容陪你。”

说完，君宸枫便翻身上马，再没往马车那边多看一眼。

一行人重新启程，却与来时的速度截然不同。

马车内，裴容看着姬清瑶满是青紫的双腿，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开口时嗓音都是沙哑的：“阿雪，你受苦了。”

姬清瑶云淡风轻得笑着：“至少还活着，你应该夸我命大才是。”

裴容别开眼，神色悔恨，“若是那日我再早一些赶到……”

“说起那日。”姬清瑶语气倏地严肃，“阿容，我总觉得那日的刺杀有蹊跷。”

“此事我已查过，那些刺客是君山的人，但君山被关押在天牢，所以如今的宫内……定有当年的漏网之鱼。”裴容沉声道。

姬清瑶皱起眉：“你说的这些我都猜到了，但我觉得蹊跷的一点是，那日刺客的目标仿佛并不是阿枫一人。”

“刺杀我的那名刺客原本是去袭击阿枫的，可他见阿枫闪过，竟毫不犹豫就转身刺向我。若他们只想杀阿枫，不会分心刺杀我。”

裴容脸色凝重：“你是说，他们想杀的人，是你和阿枫？”

姬清瑶缓缓点了下头：“这个漏网之鱼，一定在我们身边。”

“你怀疑谁？”裴容问。

“很多人，但我主要怀疑的是秦皎。”姬清瑶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她八年前出现的时机太巧，不过我没有证据，这次回宫我一定会查清楚。”

裴容一听，立马反对：“不行！”

“阿雪，你这些年受的伤够多了，这件事我来查就行了。”

“我命大，没事的。”姬清瑶无所谓地笑笑，喉间却有些苦涩。

裴容深吸了口气，迟疑了好久才说：“阿雪，不然就把当年的事都告诉阿枫吧。他误解了这么多年，该知晓了。”

姬清瑶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太后嘱咐过我，只要一日没有清除掉君山的党羽，就一日不能让阿枫知道。”

“只有让他们看到阿枫恨我，我才能更保护他和北清。”

裴容深深地看着她，知她性子执拗，终是叹了口气，再没劝说。

翌日，众人回到皇宫。

君宸枫将姬清瑶带到长乐宫，里面一切如故，白芍也在。

可望着熟悉的景象，姬清瑶却觉得心底有些堵得慌。

她可以为了君宸枫而独自承受所有骂名与伤害，咽下所有委屈和痛苦。

却不能说，她不会伤心。

八年日渐积累的仇恨，让他冷漠地对待了她三年。

往日桩桩件件，都像是一把把利刃，刺的姬清瑶心脏鲜血淋漓。

见姬清瑶神情落寞，君宸枫也不免想起了过往。

而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两次生死让他再无恨意。

“你若不想住在这里……我可以让宫人将其他宫殿修葺一番。”

姬清瑶伸手拂过庭院中的梨花树干，望着枝丫上的花苞。

“阿枫，你还爱我吗？”

第十八章

话音落下，君宸枫浑身一顿。

他缓缓垂下眼眸，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姬清瑶却倏地笑了笑：“我打趣你的，别当真。”

一阵安静。

君宸枫推着她的木轮椅进了殿内，只见桌上满是佳肴。

“一路颠簸，我想你定会饿，便让御膳房做了些你喜欢的饭菜。”

姬清瑶淡笑着拿起筷子，还没伸手，君宸枫已经夹了块鱼肉放在她碟中。

她怔了一瞬，吃下鱼肉。

“果然还是皇宫里的菜肴最合我胃口。”

这一顿午膳，殿内始终只有他们两人。

君宸枫没有让宫人伺候，反而亲自给姬清瑶夹菜。

直到最后她说吃不下了才停下筷子。

姬清瑶无声地望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他们曾两小无猜，相伴长大，并定下缔结之约。

可后来成婚，却漠然相对。

如今往事如烟，两人是至亲，是挚友，却再回不到最美好的时候。

用完午膳，姬清瑶轻声道：“往后可不能对我这般好了，阿枫还是应该多对舒妃娘娘好。”

“等我寻到与我彼此相爱的那人，还要拜托阿枫为我和他赐婚呢。”

君宸枫狠狠怔了下，手不小心打翻桌上瓷盘。

好半晌，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心，而后放在桌上。

再无胃口，君宸枫拂袖起身，语气淡漠。

“好，那时我定为你赐婚。”

君宸枫离开长乐宫，白芍才小跑进来。

她第一次不顾身份抱住姬清瑶，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主子，您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有事。”

姬清瑶怜惜地揉了揉白芍的发顶，柔声安慰：“多大的姑娘了，还哭成这样。”

“主子，往后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绝不会再离开您半步了。”白芍鼻尖泛酸，“主子您受了这么多苦，将军和夫人在天上看见，该多伤心啊……”

提及爹娘，姬清瑶喉间不免发涩。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飘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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